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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凌烬身负上古杀神血脉,被清玄门主苏无涯收养。

>他与掌门之女苏婵青梅竹马,视她为此生唯一的光。

>魔教为夺血脉传人,设局构陷他杀害同门,绑走苏婵。

>为救挚爱,凌烬在师门覆灭之夜被迫觉醒血脉。

>血战中他堕入魔道,却在魔窟深处见到已成毒人的苏婵。

>“别碰我…”她挣扎着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阿烬,醒醒……”

>嫁衣在煞气中化作飞灰,他染血的手只抓住一缕青丝。

>魔教总坛崩塌时,白发如雪的凌烬抱着空荡嫁衣走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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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清晨,清玄门笼罩在一层薄如蝉翼的淡青色雾气里。演武场上,剑锋破开微凉的空气,发出清越的铮鸣。凌烬手腕一抖,剑尖挽出三朵碗口大的银花,剑势如虹,直指对面少女的咽喉,却在最后一寸骤然凝住。

“又输了!”苏婵懊恼地跺了跺脚,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微微撅起嘴。阳光穿透薄雾,落在她束发的碧玉铃铛上,随着她晃动的脑袋发出几声清脆空灵的微响,像山涧里蹦跳的溪水。

凌烬收剑回鞘,嘴角噙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又略显懒散的笑意:“是你自己分心,老看那树上的雀儿。师父说过,剑心需如一泓秋水,映照万物而不扰。”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用指尖拂去她鬓边沾着的一小片草屑。动作熟稔而轻柔,指尖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有一瞬不易察觉的凝滞。他袖中那枚苏婵亲手绣的、装着凝神草药的香囊,散发出极淡的、安抚人心的清苦气息。

“谁看雀儿了!”苏婵脸颊微红,瞪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笑起来,眼波流转,清澈得能映出凌烬的影子,“是你耍赖,剑那么快!”发间的玉铃又是一阵轻响,伴着少女的娇嗔。

“好好好,是我快。”凌烬声音里满是纵容,笑意更深。这笑容尚未完全绽开,掌心却骤然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仿佛有一块烧红的烙铁凭空出现,狠狠烫进了皮肉。

他猛地缩回手,脸色瞬间褪尽血色。摊开掌心,一道诡异的、如同被鲜血浸透的赤红符文,正无声无息地烙在他皮肤之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异微芒,随即又迅速隐没,只留下皮肤深处一阵阵尖锐的灼痛余波,像毒蛇的利齿在啃噬骨髓。

“怎么了?”苏婵敏锐地捕捉到他刹那的剧变和眼底一闪而过的猩红,担忧地凑近,想要去拉他的手。

“没事!”凌烬反应极快,猛地将手背到身后,五指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强行压下那翻涌的痛楚和心底陡然升起的强烈不安。他努力扯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刚才……好像被什么小虫子蛰了一下。”他侧过身,巧妙地避开苏婵探究的目光,视线投向远处云雾缭绕的深谷,那里的雾气仿佛比刚才更浓重了几分,带着一丝不祥的阴冷。

“真的?”苏婵狐疑地看着他有些苍白的侧脸。

“真的。”凌烬深吸一口气,山间清冽的空气涌入肺腑,试图驱散那符文带来的阴寒。他转回头,目光落在苏婵发间那枚小小的碧玉铃铛上,叮当脆响似乎能涤荡心神。“走吧,师父昨日传的那篇《清心咒》,你背熟了没?小心待会儿考校又挨罚。”

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那惊魂一刻从未发生。只是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白,掌心残留的灼痛感,连同那血色符文带来的冰冷恶意,像一条毒蛇,悄然盘踞在他心底最深处,无声地吐着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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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玄门十年一度的宗门大比,历来是山门最盛大的日子。演武场四周旌旗猎猎,各峰弟子齐聚,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兴奋与紧张交织的气息。高台之上,门主苏无涯端坐主位,面容沉静,目光如深潭古井,扫视着下方攒动的人头。苏婵坐在父亲身侧,一身浅碧衣裙,目光却越过喧嚣的人群,牢牢锁在场中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上,带着全然的信任与专注。

凌烬站在场地中央,对面是他的对手,来自金鼎峰的大弟子周通,身形魁梧,气势沉凝。铜锣敲响的余音还在空气中震颤,周通已如猛虎出柙,手中厚重的开山刀卷起一股刚猛霸道的劲风,当头劈下!刀势凌厉,隐有风雷之声,引得场边一片低呼。

凌烬眼神一凝,足下一点,身形如风中柳絮,轻盈地向侧后方飘退,手中长剑挽起一片清冷的剑幕。“叮叮叮叮!”刀剑瞬间交击数次,发出急促清脆的爆鸣,火星四溅。他剑走轻灵,专挑对方刀势转换间的细微空隙刺入,如毒蛇吐信,刁钻狠辣,每每迫得周通不得不回刀自救,魁梧的身形显得有几分滞重。

“好身法!”有弟子忍不住喝彩。

“凌师兄的剑,真是越来越快了!”赞叹声此起彼伏。

苏婵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目光亮晶晶的。苏无涯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缠斗数十招,周通额角见汗,刀势却愈发狂暴,显然被凌烬这滑不留手的打法激起了真火。他猛地一声暴喝,全身肌肉贲张,开山刀上骤然蒙上一层刺目的金芒,刀身仿佛沉重了数倍,挟着劈山裂石之威,不顾自身空门大开,以同归于尽的姿态,全力横扫凌烬腰腹!这是金鼎峰压箱底的绝技“裂岳斩”,威力极大,但使出后自身回护必然迟滞。

机会!

凌烬瞳孔微缩,精神瞬间绷紧到极致。对方这搏命一击,中门大开,正是他等待的破绽!他体内真气如江河奔涌,瞬间提聚至巅峰,剑尖嗡鸣,正要使出“流云追月”中最精妙的一式“月华破”,直刺对方膻中穴,一击制胜。

就在这电光火石、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冰冷彻骨、带着浓重血腥味的邪异气息,毫无征兆地、极其蛮横地自他丹田深处猛地炸开!这股力量狂暴无比,瞬间冲垮了他体内原本运转流畅的清玄真气,如同熔岩冲入冰河,所过之处经脉剧痛欲裂。

“呃!”凌烬身体猛地一僵,凝聚的真气骤然溃散,刺出的剑招瞬间变形、失控!剑尖上本该凝聚的清辉骤然染上一抹妖异的猩红,速度却诡异地快了数倍,化作一道无法看清的模糊血影,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以他无法理解的角度和轨迹,带着尖锐的破空厉啸,直射而出!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沉闷的利器入肉声,压过了场中所有的喧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凌烬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握着剑柄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长剑,完全没入了周通的胸膛,从后背透出染血的剑尖。周通脸上狂暴的表情瞬间定格,转为极度的惊愕和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喷溅在凌烬雪白的衣襟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开山刀“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死寂。

演武场上所有的喧哗、喝彩、议论,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扼住咽喉,消失得无影无踪。千百道目光,惊愕、茫然、恐惧、怀疑……如同冰冷的箭矢,齐刷刷钉在场中那个持剑僵立的少年身上。

苏婵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极大,里面瞬间蓄满了惊骇的泪水。高台上,苏无涯霍然起身,素来沉静如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动和凝重,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凌烬手中那柄滴血的长剑,以及剑身上尚未完全散去的、那一丝令人心悸的诡异猩红。

凌烬站在原地,世界的声音仿佛被抽离了。他感觉不到自己颤抖的手,感觉不到溅在脸上温热的血,只有那猩红的剑尖,和周通轰然倒地时扬起的微尘,在他视网膜上无限放大、定格。丹田深处,那股刚刚肆虐过的邪异力量,如同饱食后的毒蛇,带着一丝冰冷的满足感,悄然蛰伏回去,留下满目狼藉和一片死寂的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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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玄门主殿“问心堂”内,空气凝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巨大的祖师画像高悬,画中仙人目光垂落,仿佛也在无声地审视着堂下的罪人。两侧肃立着各峰长老,个个面沉似水,目光如刀。

凌烬跪在冰冷的青玉石板上,身上的白衣还沾染着周通未干的血迹,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刺眼夺目。他脊背挺得笔直,头颅却低垂着,额发遮住了眼睛,只有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泄露着内心翻江倒海的痛苦与冤屈。

“凌烬!”戒律长老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众目睽睽之下,你以邪法偷袭,残杀同门师兄周通!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

“弟子没有!”凌烬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弟子绝无残害周师兄之心!那一剑……弟子也不知为何会失控!是弟子体内……”

“住口!”另一位面容刻薄的长老厉声打断,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失控?好一个托词!分明是你身负邪异血脉,难以自控,凶性毕露!周通师侄与你无冤无仇,竟遭此毒手!此等邪魔外道,岂能再留于清玄门玷污门楣?依门规,当废去修为,立斩于问心崖下,以儆效尤!”

“对!此等孽障,留之必成大患!”

“杀同门者,死罪!”

数位长老纷纷附和,冰冷的声音在大殿穹顶下碰撞回响,杀意凛然。

凌烬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窟,那刺骨的寒意几乎要将他的血液冻结。他感到一种灭顶的孤立无援,所有辩解在所谓的“铁证”和汹涌的敌意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下意识地望向高居主位的身影,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师父……”他喉头哽咽,所有的委屈、恐惧和祈求都凝聚在这两个字里。

苏无涯端坐于主位,宽大的袍袖纹丝不动。他的目光深邃如古井,越过那些激愤的长老,落在凌烬惨白绝望的脸上。殿内的杀伐之声、弟子的窃窃私语,似乎都无法撼动他分毫。良久,他缓缓抬起手,只是一个简单的手势,却带着无形的威压,瞬间让嘈杂的大殿安静下来。

“此事,”苏无涯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沉稳,“尚有诸多疑点。凌烬为我亲传弟子,其心性修为,我深知。贸然以邪魔论处,恐失之偏颇。”

“门主!”戒律长老急道,“证据确凿……”

“正因‘证据确凿’,才更需详查。”苏无涯打断他,目光锐利如电,扫过众人,“焉知不是有心人设局,构陷我徒,乱我清玄根基?”他话语中的深意让几位叫嚣最凶的长老心头一凛,脸色微变。

“传令,”苏无涯不再看他们,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凌烬暂时收押于后山寒潭洞,非我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更不得私刑加害!着刑堂、巡风堂合力,彻查周通之死前后所有细节!凡有可疑人等接触,无论身份,一律严加盘问!在此期间,若有人再提‘立斩’二字,视同扰乱门规,严惩不贷!”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压下了所有质疑的声音。

戒律长老等人面色铁青,嘴唇翕动,最终在苏无涯那沉静却蕴含着雷霆之怒的目光下,不甘地低下头:“谨遵门主法谕!”

凌烬被两名戒律堂弟子架起。经过苏无涯身前时,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师父,那目光中饱含了千言万语——感激、委屈,还有一丝深埋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恐惧。苏无涯微微阖了下眼,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沉重的玄铁锁链扣上手腕脚踝,冰冷的触感刺入骨髓。凌烬被推搡着,走向大殿之外深沉的夜色。殿门在身后缓缓闭合,隔绝了苏无涯深沉的目光和苏婵在殿外角落投来的、那盈满泪水与无尽担忧的绝望一瞥。她的身影被黑暗吞噬,只有那枚碧玉铃铛在奔跑中发出的最后一声微响,如同风中呜咽,久久萦绕在凌烬耳边,成了他坠入冰冷囚笼前唯一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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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寒潭洞,名副其实。洞窟深入山腹,终年不见天日,寒气凝结成白雾,丝丝缕缕缠绕在嶙峋的怪石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幽寒水潭,漆黑如墨,散发着刺骨的阴冷,只有水滴从洞顶石笋滴落的单调声响,敲打在死寂里,更添阴森。

凌烬盘膝坐在水潭边一块凸起的、冰冷湿滑的青石上。玄铁锁链沉重地束缚着他的手脚,寒气顺着锁链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他闭着眼,试图运转清玄心法抵御酷寒,驱散心中的焦灼与不安,但丹田气海却如同被一块无形的坚冰死死封住,真气凝滞,难以流转。那股自大比之日便潜伏在他血脉深处的邪异力量,在这极寒与死寂的压迫下,反而像被惊醒的毒龙,在四肢百骸间蠢蠢欲动,带来阵阵撕裂般的隐痛和嗜血的躁动。

“婵儿……”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洞窟里显得无比微弱。苏婵盈满泪水的绝望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师父将他囚禁于此,看似严厉,实则是将他置于最坚固的保护之下。可婵儿呢?她被隔绝在外,该是何等的无助和恐惧?还有师父,独自面对门内汹涌的质疑和长老们的压力……

就在这时,死寂的寒潭洞深处,那漆黑如墨的水面,毫无征兆地、极其诡异地波动起来。不是涟漪,而是像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在水下搅动,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粘稠如血的暗红色光芒一点点渗透出来,越来越亮,越来越浓,将整个洞窟映照得一片妖异。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一种陈腐的甜腻,猛地爆发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令人作呕。

凌烬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然收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锁链哗啦作响。他死死盯住那血光翻涌的漩涡中心。

水面剧烈翻滚,血光如同沸腾的岩浆。一个佝偻的身影,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缓缓从漩涡中心升起。暗红色的污浊水流顺着破烂的黑色斗篷滴落,露出斗篷下那张如同风干橘皮般布满褶皱的脸,正是魔教长老殷九幽!他枯槁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浑浊的眼珠贪婪地锁定了凌烬,如同盯着一件稀世珍宝。

“啧啧啧……好一个清玄门的天之骄子,如今却成了阶下囚。”殷九幽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嘶哑难听,带着浓浓的嘲讽和恶意,“苏无涯那老匹夫,以为这乌龟壳能护住你?天真!”

凌烬眼中燃起冰冷的怒火,手紧紧攥住冰冷的锁链,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老魔!是你!大比之日的邪力……”

“不错!”殷九幽嘎嘎怪笑,打断他的话,声音里充满了得意,“一点小小的引子罢了。你体内沉睡的‘神祇’,只需轻轻唤醒,便能爆发出如此美妙的力量!那周通的血,滚烫吗?味道如何?”

“卑鄙!”凌烬低吼,挣扎着想站起来,沉重的锁链却将他牢牢钉在原地,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愤怒和杀意如同烈火灼烧着他的理智,丹田深处那股邪力被这强烈的情绪牵引,更加躁动不安,一丝丝猩红开始在他眼底不受控制地蔓延。

“卑鄙?哈哈哈!”殷九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凌烬,认清现实吧!清玄门已经容不下你了!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只会在你失控时毫不犹豫地把你当成邪魔铲除!只有圣教,只有回归血脉的源头,才能让你真正掌控这无上的力量!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条被拴住的狗!”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洞窟深处翻滚的血光漩涡,语气充满了蛊惑:“圣教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只要你点头,这锁链,这囚笼,顷刻间便能化为乌有!你将获得真正的自由,无上的力量!想想看,届时,谁还敢轻贱于你?谁还敢将你心爱之人置于险境?”

“心爱之人……”这四个字像冰锥刺入凌烬的心脏,他猛地想起苏婵,一股寒意瞬间盖过了怒火,“婵儿!你们把她怎么了?!”他厉声质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呵呵呵……”殷九幽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眼中闪烁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那个小女娃?水灵得很,可惜,眼光不太好。放心,她暂时还活着。不过嘛……”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欣赏着凌烬脸上瞬间扭曲的痛苦和恐惧,“她的命,以及她那位好父亲的命,现在可都系在你一念之间了。”

“你——!”凌烬目眦欲裂,一股狂暴的煞气不受控制地透体而出,周身锁链剧烈震颤,发出濒临断裂的呻吟。他眼中的猩红如同滴血的残阳,几乎要吞噬最后一点清明。

“愤怒?这就对了!”殷九幽非但不惧,反而兴奋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充满了煽动性,“让这愤怒燃烧得更猛烈些!让血脉的力量彻底苏醒!杀!杀光那些背弃你、囚禁你、威胁你挚爱的伪君子!用他们的血,铺就你回归圣教的荣耀之路!想想苏婵那丫头……再犹豫,可就只能给她收尸了!或者……连尸体都未必找得全哦?”最后一句,如同毒蛇吐信,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和恶毒的暗示。

“吼——!”凌烬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痛苦咆哮。守护师门与拯救挚爱的天平彻底崩碎,殷九幽最后那句恶毒的暗示,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残存的理智彻底碾碎!

婵儿!师父!

无边的恐惧和暴怒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丹田深处,那股一直被清玄心法和师父的期望苦苦压制的杀神血脉,在绝望与守护欲的极致催化下,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轰然爆发!

轰隆!

一股难以想象的、狂暴绝伦的血色煞气,如同实质的血色光柱,猛地从凌烬身体内炸开!坚固的玄铁锁链瞬间被震碎成无数铁屑,四散激射,打在洞壁上发出噗噗闷响。他身下的青石轰然碎裂,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去。

血光冲天!

凌烬整个人被包裹在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色光焰之中,一头墨发狂舞,根根倒竖,如同燃烧的黑色火焰。他缓缓抬起头,原本清朗的眸子此刻已完全被沸腾的、毫无理智的猩红所占据,如同两轮沉沦的血月,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疯狂与暴戾!可怖的煞气如同实质的潮汐,一波波冲击着洞壁,整个寒潭洞都在他脚下瑟瑟发抖!

“婵儿……等我!”一个沙哑破碎、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从血色光焰中挤出,带着令人心碎的执念。

他一步踏出,脚下的青石彻底化为齑粉。没有再看那血光漩涡中的殷九幽一眼,裹挟着毁天灭地的血煞风暴,如同一颗燃烧的陨星,朝着洞窟外、清玄门主峰的方向,轰然撞去!

轰隆隆——!

坚硬的石壁在他面前如同豆腐般脆弱不堪,被狂暴的血色煞气硬生生撞开一个巨大的豁口!碎石如雨,烟尘弥漫。洞外清冷的月光和远处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建筑崩塌声,瞬间涌入这被血色和绝望填满的囚笼。

殷九幽站在翻涌的血色漩涡之上,看着凌烬消失的方向,那张枯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彻底得逞的、贪婪而扭曲的笑容,如同黑暗中盛开的毒花。

---

杀声震天!

清玄门主峰,这个曾经清幽祥和的仙家福地,此刻已彻底沦为血腥的修罗场。魔焰滔天,无数身披黑袍、面目狰狞的魔教妖人,如同嗅到血腥的蝗虫,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疯狂地冲击着清玄弟子们用血肉筑成的防线。刀光剑影纵横交错,法术爆裂的光芒此起彼伏,将夜空映照得忽明忽暗。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温热的鲜血泼洒在古老的石阶、精美的廊柱上,空气中弥漫着浓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守住山门!结阵!”

“为周通师兄报仇!诛杀叛徒凌烬!”

“挡住那些魔崽子!”

弟子们目眦欲裂,嘶吼着,以命相搏。但魔教此次显然有备而来,攻势如潮,悍不畏死。不断有清玄弟子倒下,防线在步步后退,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昔日庄严的殿宇被点燃,熊熊火光舔舐着夜空,浓烟滚滚,将皎洁的月亮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主殿“问心堂”那两扇沉重的、象征着清玄门千年威严的紫铜大门,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硬生生轰得向内炸裂开来!无数尖锐的铜片、木屑如同暴雨梨花般激射!

一道身影,沐浴在冲天血焰之中,一步步从破碎的大门踏入。

是凌烬!

他已完全变了模样。周身笼罩着浓郁得如同实质的血色煞气,形成一道翻腾的火焰外衣。墨发狂舞,根根染上了不详的暗红,如同燃烧的荆棘。那双眼睛,再无半分往日的清朗温和,只剩下最纯粹的、沸腾的杀意和疯狂,猩红的光芒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殿内每一个角落,寻找着目标。可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下,让殿内正在指挥防御的几位长老和核心弟子瞬间感到呼吸一窒,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

“凌……凌烬?!”一位长老失声惊呼,声音因极度的惊骇而扭曲变调。

“魔头!果然是你引狼入室!”另一位长老须发皆张,悲愤交加,指着凌烬厉声怒骂,“清玄门养你教你,竟养出如此白眼狼!今日老夫与你拼了!”他怒吼着,手中长剑爆发出璀璨的青色剑罡,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带着玉石俱焚的气势,直刺凌烬心口!

“死!”

凌烬口中只吐出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波动的字眼。他甚至没有正眼看那袭来的剑光。只是随意地抬起被血焰包裹的右手,五指张开,朝着那道凌厉的青色流光,隔空虚虚一握!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

那气势如虹的青色剑罡,连同持剑长老的身体,在距离凌烬还有数丈远的地方,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掌捏住的脆弱布偶,猛地向内坍缩、扭曲!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硬生生捏爆!血肉骨骼瞬间化为漫天血雾和齑粉,混合着破碎的剑光残片,纷纷扬扬洒落!

浓郁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李长老!!”

“魔头!纳命来!”

这残酷到极点的一幕彻底点燃了殿内清玄门人的悲愤与绝望。数名弟子和剩下的长老眼含血泪,如同疯虎般嘶吼着,不顾一切地催动法宝、施展秘术,各色光华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铺天盖地轰向那血焰中的身影!

“杀!杀光你们……救婵儿!”凌烬的意识早已被狂暴的血煞和“救苏婵”的执念彻底淹没。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面对袭来的攻击,不退反进!

轰!轰!轰!

血焰暴涨!他如同人形凶器,每一步踏出都地动山摇。拳头挥出,便是血色的巨锤,将一件品相不凡的法宝连同其主人砸成肉泥;煞气横扫,如同无形的死亡镰刀,瞬间将数名结成剑阵的弟子拦腰斩断,内脏混合着鲜血泼洒一地;他猛地张口,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实质般的血色音波扩散开去,几名冲在最前的长老如遭重锤猛击,护体灵光瞬间破碎,七窍喷血,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在殿柱上筋骨尽碎!

整个问心堂化作了最血腥的磨盘。残肢断臂横飞,法宝碎片四溅,墙壁、地面、梁柱上布满了喷溅状的鲜血和深深的裂痕。惨叫声、怒吼声、建筑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交织成地狱的乐章。凌烬的身影在血光与杀戮中穿梭,所过之处,只留下死亡和废墟。他身上的血焰愈发炽盛,每一滴敌人的鲜血,仿佛都成了那煞气的养料,将他推向更深的疯狂与强大。

“孽障!住手!”

一声蕴含着无尽悲怆与雷霆之怒的厉喝,如同九天惊雷,在混乱血腥的大殿中炸响!一道身影快如闪电,撕裂混乱的气流,挡在了杀红了眼的凌烬面前。

是苏无涯!

他依旧穿着那身象征门主身份的素白道袍,只是此刻袍袖上已沾染了斑驳的血迹和烟尘。他面容苍老了十岁,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眼前这被血焰包裹、如同从地狱血池爬出的弟子,眼中交织着痛心、失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的悲哀。

“凌烬!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苏无涯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试图唤醒那被煞气蒙蔽的心智,“你忘了为师教导你的‘持身以正,剑心通明’了吗?忘了婵儿对你的信任了吗?回头!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婵儿……”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刺入凌烬被杀戮欲望填满的脑海。他血红的眸子剧烈地波动了一下,狂暴的攻击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眼底深处,似乎有一丝属于“凌烬”的痛苦挣扎在翻腾。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凝滞瞬间!

“苏无涯!受死!”

一声充满怨毒与狂喜的尖啸,如同夜枭啼哭,从大殿破损的穹顶之上传来!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散发着腥甜恶臭的乌黑魔光,如同淬毒的毒蛇,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趁着苏无涯全部心神都在唤醒凌烬、自身防备降至最低的刹那,精准无比地射向他的后心!

是殷九幽!这老魔一直潜藏在暗处,如同最阴险的毒蛇,等待着这致命一击的机会!

“师父——!!!”

凌烬眼中的猩红瞬间被惊骇和恐惧撕裂!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完全出自灵魂深处的本能,盖过了所有煞气的咆哮!他体内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不顾一切地想要扑过去!

但,太晚了!

苏无涯甚至来不及转身。那凝聚了殷九幽毕生修为的绝命一击,带着蚀骨腐魂的歹毒力量,狠狠贯入了他的后心!

噗!

一声轻响,却如同惊雷在凌烬耳边炸开!

苏无涯身体猛地一僵。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目光越过凌烬那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只剩下无边恐惧和绝望的脸,投向穹顶黑暗中殷九幽那张狞笑的脸。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释然,有遗憾,最终化为一片深邃的平静。

“阿烬……”他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清晰地传入凌烬的耳中,“别……别让他们……得逞……守……守住本心……婵儿……”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倏然熄灭。

那道贯穿他身体的乌黑魔光骤然爆发出恐怖的能量波动!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以苏无涯的身体为中心,狂暴的魔气混合着他最后逸散的清玄真元,形成一股毁灭性的冲击波,猛地炸开!

凌烬首当其冲!

他如同被万丈山岳正面撞中,护体的血焰瞬间被摧枯拉朽般撕裂!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身后一根巨大的蟠龙石柱上!咔嚓!坚硬的石柱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那血不再是鲜红,而是泛着妖异的暗金光泽,里面甚至夹杂着细小的内脏碎块!

剧痛席卷全身,骨骼仿佛寸寸断裂。但这身体上的痛楚,远不及心中那灭顶的绝望和悔恨的万分之一!

他眼睁睁看着,师父那伟岸的身躯,在爆炸的中心,如同破碎的瓷器,寸寸瓦解,化作点点蕴含着最后纯净灵光的尘埃,被肆虐的魔气无情地吞噬、湮灭……最终,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

师父……死了?

为了唤醒他……为了保护他……被魔教暗算……尸骨无存?

“不——!!!”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绝望嘶嚎,从凌烬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这声音穿透了殿宇的残骸,压过了所有的厮杀和爆炸声,带着撕裂灵魂的剧痛和无边无际的黑暗!

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眼中的猩红,不再仅仅是疯狂,而是沉淀成了最深沉、最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绝望之渊!周身原本狂暴的血焰骤然向内坍缩,变得粘稠、幽暗,如同凝固的、冰冷的血痂!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死寂、也更加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万古的魔神苏醒,以他为中心,向着整个崩塌的清玄主峰,轰然扩散开去!

杀!

杀光一切!

毁灭一切!

为师父……报仇!

堕魔的深渊,再无回头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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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总坛,深藏于西荒绝域“万骨渊”的极深之处。这里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恒的黑暗和粘稠得如同实质的阴冷魔气。空气沉重得如同铅汞,弥漫着浓烈的血腥、腐尸和硫磺混合的恶臭,几乎令人窒息。嶙峋的怪石如同巨兽的獠牙,从四面八方刺出,其上沾染着不知是何年何月留下的、早已发黑凝固的血污。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偶尔传来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凄厉哀嚎和锁链拖曳声,证明这里并非完全的虚无。

凌烬行走在这片死寂的魔土上。

他周身笼罩着粘稠如墨、死寂如渊的煞气,如同披着一件流动的黑暗斗篷。每一步踏出,脚下坚硬的黑曜石地面便无声地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纹。一头长发彻底化为毫无生机的惨白,垂落肩头,如同凝固的寒霜。那双眼睛,是两潭深不见底的、凝固的血渊,再无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片冰冷到极致的、灭绝万物的死寂。所过之处,浓郁的血腥魔气如同遇到克星般,纷纷惊恐地退避三舍。沿途试图阻拦的低阶魔物,尚未靠近他十丈之内,便被那无形的、灭绝性的煞气领域瞬间碾成齑粉,连一声哀鸣都发不出。

目标只有一个。

婵儿。

这个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名字,是支撑他踏过尸山血海、坠入无间魔狱后,唯一未曾熄灭的余烬。哪怕意识已被杀意和绝望冰封,那一点执念,依旧如同不灭的星火,指引着他走向这魔窟的最深处。

前方,魔气骤然变得浓郁粘稠,翻滚如同沸油。一座完全由惨白骸骨垒砌而成的巨大祭坛,在黑暗中浮现出来。祭坛高耸,顶端燃烧着一朵幽绿色的、毫无温度的魔火,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阴寒。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在火焰中若隐若现,无声地哀嚎。

祭坛之下,一个身影蜷缩在冰冷的骸骨堆上。

是苏婵。

她身上那件曾经灵动飘逸的碧色衣裙,此刻已变得污秽不堪,破碎褴褛,勉强蔽体。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墨绿色诡异符文,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毒气。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原本乌黑柔亮的长发,此刻如同枯槁的稻草,凌乱地贴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

当凌烬那裹挟着无边死寂的身影出现在祭坛边缘时,苏婵似乎有所感应。她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凌烬那双凝固的血渊之眸,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剧烈地、无法控制地震颤起来!如同万年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巨石,冰层之下,沉睡的巨兽发出痛苦的嘶鸣!婵儿……他的婵儿……怎么会……

而苏婵,在看清来人那白发血瞳、周身翻涌着灭绝魔息的恐怖模样时,那双曾经清澈灵动、盛满星光的眼眸中,瞬间被无边的恐惧、痛苦和深深的绝望所淹没!比身处魔窟、身中剧毒更深的绝望!

“阿……烬……”她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嘶哑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颤抖。

凌烬死寂的心湖被这声呼唤狠狠撕裂!他下意识地、几乎是踉跄着向前一步,本能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想要将她从这地狱中拉出来,想要确认这只是一场噩梦。

“别过来!!!”

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尖叫,猛地从苏婵喉咙里迸发出来!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拖着剧痛的身体,拼命地向后缩去,蜷缩在冰冷的骸骨堆里,如同受惊的小兽。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抗拒,仿佛凌烬是比这万骨祭坛更可怕的存在。

“别……别碰我!”她看着凌烬伸出的、那只缠绕着不祥黑气的手,泪水终于决堤,混合着脸上的污垢淌下,冲刷出苍白的痕迹,“走……阿烬……快走……离开这里……”

这抗拒的尖叫,这恐惧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凌烬早已冰封麻木的心脏!比任何魔功造成的伤害都要痛彻骨髓!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着。那双死寂的血眸中,冰层在疯狂碎裂,露出下面汹涌的痛苦、茫然和被至亲之人恐惧的绝望。

“婵儿……是我……”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我……来救你……”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不……不……”苏婵拼命摇头,泪水汹涌,破碎的衣袖滑落,露出布满毒纹的手臂,“你看看你……看看我……阿烬……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她溺毙。她看着凌烬那双因痛苦挣扎而微微褪去猩红、露出一点熟悉影子的眼睛,看着他僵在半空、不知所措的手,一个念头在极致的痛苦和绝望中,如同黑暗中的闪电,骤然劈开了混沌!

也许……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探向自己破碎的衣襟内侧。那里,藏着一把冰冷的东西——一枚薄如柳叶、淬着幽蓝寒光的匕首。这是被掳来后,她唯一能藏起来的、用于自我了断的东西。

“阿烬……”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轻柔,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目光深深地、贪婪地凝视着凌烬的脸庞,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带去永恒的黑暗,“记住……你是凌烬……是爹爹的弟子……是……我的阿烬……”

凌烬血瞳剧震!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看到了苏婵眼中那决绝的、如同燃烧生命最后火焰的光芒!

“婵儿!不要!”他嘶吼着,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周身死寂的煞气因他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再次沸腾翻涌!

然而,已经晚了。

苏婵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对他绽放出一个极致温柔、却又破碎到极点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在无边黑暗中最后一次绽放的昙花,美得惊心动魄,也绝望得令人窒息。

“醒……醒……”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在死寂的祭坛上响起。

那把淬着幽蓝寒光的匕首,被她自己那双布满毒纹、颤抖却异常坚定的手,决绝地、深深地、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滚烫的、带着奇异暗金色的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她破碎的衣襟,也染红了那冰冷的匕首。

“呃……”苏婵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眼中最后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了一下,带着无尽的眷恋、不舍和一丝解脱的释然,投向凌烬的方向。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周身翻涌的煞气,直接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阿烬……醒醒……”

微弱的、如同叹息般的话语,是她留在这世间最后的声音。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纯净而磅礴的力量,带着苏婵全部的生命烙印和至死不渝的祈愿,从她刺入心口的匕首处轰然爆发!那力量是如此的温暖、如此的明亮,如同划破永夜的第一缕晨曦!它瞬间冲散了祭坛上幽绿的魔火,照亮了这污秽的骸骨之地!

嗤——!

苏婵身上那件早已破碎的碧色衣裙,在这股纯净生命之光的映照下,骤然亮起!衣料上那些黯淡的、属于清玄门特有云纹的刺绣,此刻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发出柔和而坚韧的光芒!这光芒与苏婵心口爆发的生命之光相互辉映,形成一道无垢的屏障,将她笼罩其中。

凌烬周身翻腾的、粘稠如墨的灭绝煞气,一触碰到这纯净的光芒,便如同遇到了克星烈阳的坚冰,发出“嗤嗤”的消融声,剧烈地沸腾、退缩!那光芒是如此温暖,如此熟悉,带着苏婵的气息,带着清玄山清晨的雾气,带着师父书房里墨香……带着他曾拥有、却已亲手摧毁的一切美好!

“婵儿——!!!”

凌烬发出了一声凄厉到灵魂都在颤抖的悲鸣!他什么都顾不上了,煞气也好,魔窟也罢,只想冲过去,只想抓住她!

他染满魔血和敌人污秽的手,不顾一切地伸向那团温暖纯净的光!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光芒的刹那——

嗡!

苏婵身上那件亮起的碧色衣裙,连同她开始变得透明的身体,猛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强烈的光辉!那光芒不再柔和,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燃烧一切的净化之力!

嫁衣焚烬!

在凌烬绝望的目光中,那承载着少女所有美好与心事的碧色衣裙,如同燃烧殆尽的蝴蝶翅膀,寸寸碎裂,化作无数闪烁着微光的晶莹粉末,在纯净的光芒中翩然飞舞,然后……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冰冷的魔气里。

一同消散的,还有光芒中心,苏婵那苍白却带着解脱笑容的身影。

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温暖的躯体,没有破碎的衣裙,没有心口的匕首,甚至没有一滴残留的血迹。

只有一缕柔软的青丝,似乎还残留着她发间那抹熟悉的、淡淡的凝神草药的清苦气息,在光芒彻底消散的最后一瞬,轻轻飘落下来。

凌烬染血的手,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却只徒劳地、颤抖地抓住了……

这一缕冰冷的青丝。

噗通!

凌烬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刺骨的骸骨祭坛之上。手中紧紧攥着那缕青丝,如同抓着溺水之人最后一根稻草,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周身翻腾的、粘稠如墨的灭绝煞气,如同退潮般疯狂倒卷回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那身象征着他堕魔力量的恐怖气息,也如同被戳破的气泡,骤然溃散。

白发如雪,颓然垂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死寂。

无边无际的死寂笼罩了他。比万骨渊的黑暗更深沉,比寒潭洞的冰冷更刺骨。那是一种抽空了灵魂、碾碎了心脉、将整个世界都化为虚无的绝对死寂。他维持着跪地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瞬间风化的石像。只有身体深处,那被强行压回血脉深处的杀神之力,在失去了所有束缚后,正无声地、彻底地反噬、沸腾、燃烧着他最后的生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从他体内流逝,如同指间流沙。

轰隆隆——!

脚下巨大的骸骨祭坛,失去了幽绿魔火的支撑,开始剧烈地摇晃、崩塌!支撑祭坛的无数白骨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巨大的骸骨块纷纷坠落,砸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渊薮,发出沉闷的回响。整个魔教总坛都在剧烈震颤,穹顶不断有巨石和泥土簌簌落下,如同末日降临。

崩塌开始了。

凌烬依旧跪在那里,对周遭天崩地裂的毁灭景象恍若未觉。他的世界,在苏婵化作飞灰、在他只抓住那一缕青丝时,就已经彻底崩塌了。现在外面的一切,不过是迟来的回响。

殷九幽那张枯槁惊骇的脸在混乱崩塌的烟尘中一闪而过,似乎想说什么,想扑过来。但凌烬只是微微抬了下眼。

空洞的,死寂的,没有任何情绪的一眼。

殷九幽的身体猛地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彻,脸上瞬间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身体便在凌烬那毫无波澜的目光中,如同被投入岩浆的雪人,无声无息地融化、汽化,连一丝青烟都未曾留下,彻底消失在这片崩塌的天地间。

凌烬缓缓低下头,摊开紧握的手掌。那缕柔软的青丝静静躺在掌心,是他从地狱里带出的唯一祭品。他极其缓慢、极其珍重地,将青丝缠绕在自己苍白冰冷、毫无血色的左手无名指上,打了一个死结。

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染满血污、指甲崩裂的手,颤抖着,探入怀中。摸索着,掏出了一个东西。

是苏婵当初送他的那个香囊。

精致的锦缎早已被血污浸透,凝神草药的清香早已被浓重的血腥和魔气彻底掩盖,变得污浊不堪。上面用银线绣着的、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也几乎被污迹遮盖。

他死死攥着这肮脏变形的香囊,仿佛抓着最后一点与那个世界相连的凭证。指缝间,香囊的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里面早已腐败的草药粉末混合着干涸的血块,簌簌落下。

轰——!

头顶传来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燃烧着魔焰的黑色穹顶巨石,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跪在祭坛废墟中心的凌烬当头砸下!阴影瞬间吞噬了他渺小的身影。

凌烬没有抬头。

在巨石阴影彻底笼罩他的前一瞬,他最后的目光,依旧死死地、贪婪地凝固在掌心那缕缠绕在无名指上的青丝,以及那个肮脏变形的香囊上。

巨大的魔焰巨石轰然砸落!

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碎石烟尘,如同怒涛般席卷了整个崩塌的祭坛废墟!

当烟尘稍稍散去,原地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和无数燃烧的碎石。

深坑底部,一片狼藉中,唯有一角被血污浸透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碎锦缎,被半掩在灰烬之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半个模糊的“安”字。旁边,是几缕被风吹散、即将被尘埃彻底掩埋的霜雪白发。

万骨渊的罡风呜咽着穿过废墟,如同亘古的悲歌。


更新时间:2025-07-07 07: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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