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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韵故事吧> 最近更新 > 三夫难哄:兽世女王杀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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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兽界女王第一天,我正踩在敌族首领的骨头上宣布主权。

转头就被三双眼睛盯得脊背发麻。

狼王夫君叼着染血的战甲逼近:“摸完狐族的尾巴,又去看蛇族的蜕皮仪式?”

狐族祭司指尖燃着治愈幽火,声音却委屈得滴水:“王今日还未尝我新调的蜜酒。”

蛇族领主用冰凉的尾尖缠住我脚踝:“不如说说...昨夜为何宿在狼窝?”

我揉着太阳穴应付后院起火,前线急报突然炸响——

三大部落联军压境。

当夜敌军大营被神秘力量血洗。

月光下我舔着爪尖鲜血,身后三个男人正温柔擦拭彼此脸上的血痕。

“看,”他们轻笑,“我们比王想象的更团结。”

---

浓重的血腥气像一层黏腻的厚布,死死裹住我的鼻腔。脚下是嶙峋的触感,坚硬、粗粝,带着某种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我低头,视线所及,是一只巨大到畸形的猛禽骸骨,那森白的骨头茬子被我的兽皮靴踩在脚下,断裂处露出蜂窝状的髓腔,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正顺着骨头的弧度,极其缓慢地往下滴淌,啪嗒,啪嗒,落在下方早已被血浸透、泥泞不堪的焦黑土地上。

胃里一阵翻搅,我强行压下那股恶心。陌生的记忆碎片还在我脑子里横冲直撞,属于一个名叫“烈风”的女人——一个从异世被丢进这茹毛饮血兽人世界的倒霉蛋,一个硬生生用拳头和牙齿从最底层的奴隶爬到现在位置的女王。此刻,我正站在她刚刚结束的战场中央。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从四面八方炸开,几乎掀翻头顶阴沉得快要压下来的铅灰色云层。那是属于我的战士们,巨大的黑熊人擂打着覆盖岩石般甲胄的胸膛,发出沉闷的鼓点;矫健的豹人弓着腰,喉咙里滚动着威慑的低吼,金色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灼灼发光;还有更多奇形怪状、浑身浴血的兽形或半兽形战士,他们挥舞着断裂的骨矛或染血的石斧,用狂热得近乎疯狂的眼神死死钉在我身上。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汗腥味和一种原始蛮荒的、属于胜利的野蛮亢奋。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属于“烈风”的、浸透了铁与血的本能缓缓释放出来,任由它冲刷掉我灵魂深处最后一点属于现代都市的温吞与不适。喉咙里自然而然地发出一种低沉、极具穿透力的啸音,压过了所有喧嚣。

“听令!”我的声音不大,却像冰冷的铁器刮过每一个兽人的耳膜,瞬间让沸腾的战场死寂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火焰吞噬残骸的噼啪声,“此界,再无不臣之骨!” 我抬起脚,用尽全力碾向脚下那具巨大的、属于秃鹫族首领的头骨。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异常清晰,在寂静中传得老远。白色骨粉混着暗红的血沫,溅上了我沾满泥泞的皮靴。

“吼——女王!烈风女王!” 沉寂只维持了一瞬,随即被更加狂暴的嘶吼彻底淹没。声浪如同实质的潮水,拍打着这片浸透血色的焦土。力量感,一种近乎野蛮的、掌控他人生死的权力感,顺着那震天的咆哮,丝丝缕缕地注入我的四肢百骸。这感觉……真他妈的上头。

我抬手,示意狂热的战士们安静,准备下令清扫战场。然而,就在这胜利的余威尚未散尽的时刻,一股极其微妙、却足以让野兽炸毛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我后颈的脊椎一路窜到尾椎骨。

不是战场残余的杀意。那感觉……更像被几道冰冷的探照灯,精准地、无声无息地锁定了。

我保持着抬手的姿势,动作却有一瞬间的凝滞。战场上滚烫的热风卷过,吹动我汗湿后黏在颊边的碎发,带来一丝凉意,却丝毫无法驱散那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紧绷感。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就在我临时用巨大兽骨和粗糙原木搭建起的“王座”后方不远处,阴影与尚未熄灭的战场余烬交界的地方,无声无息地立着三个身影。他们仿佛早已在那里,融入了背景,又像刚刚才被胜利的喧嚣惊醒,从阴影里踱步而出。

阳光吝啬地透过厚厚的云层缝隙,勉强勾勒出他们的轮廓,也映亮了那三双眼睛。

第一双,是纯粹的、燃烧着熔金般的琥珀色。来自那个身形最为高大挺拔的男人。他披散着一头狂野不羁的银灰色长发,发丝间隐约可见一对挺立的、覆盖着同色短绒毛的狼耳。线条深刻如同刀削斧凿的脸上,薄唇紧抿,唇角天然带着一丝上翘的弧度,本该是玩味的表情,此刻却因那双眼中翻滚的、毫不掩饰的浓烈不悦而显得极具压迫感。他身上穿着和我一样沾满血污和泥点的墨色战甲,肩甲处狰狞的狼头浮雕还挂着新鲜的血珠。他嘴里叼着一件东西——一件同样染血的、属于我的贴身内甲。那是我在刚才那场血腥的贴身肉搏中,嫌碍事扯下来随手扔掉的。此刻,那件带着我体温和汗味的织物,被他用犬齿叼着,随着他无声的靠近,那锐利的目光像带着倒刺的钩子,一寸寸刮过我的皮肤。

“啧,”他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大型猛兽喉咙深处滚动的咕哝声,穿透了战场的余音,“摸完了那只骚狐狸毛茸茸的尾巴,又眼巴巴跑去围观那条冷血蛇蜕皮?” 他叼着我的内甲,说话有些含混,却字字清晰,带着刺骨的酸意和质问,“王,您的兴致…还真是广泛得很。”

我的太阳穴猛地一跳。烈风的记忆碎片瞬间翻涌上来——就在昨天,为了安抚狐族祭司白灼那套繁琐的祈雨仪式后莫名低落的小情绪,我确实顺手撸了两把他那条蓬松柔软、触感极佳的狐尾,还随口夸了句“手感不错”。至于蛇族领主玄墨的蜕皮…那纯粹是例行巡视领地时撞上了!那是蛇族重要的生理过程,我能不看吗?这头该死的醋狼!

还没等我开口反驳,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如同山涧清泉滴落玉石,温润悦耳,却裹着一层湿漉漉的、让人无法忽视的委屈。

“王…” 第二道身影向前半步,走出了那片阴影。他身形修长,穿着月白色、纤尘不染的长袍,与这片血腥污秽的战场格格不入。一头柔顺的银白色长发垂落腰际,发间是一对同样毛茸茸、尖端带着一点樱粉色的狐耳。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张脸,精致得不似凡物,眼尾微微上挑,天然的魅惑中偏生带着一种纯净的悲悯。此刻,那双琉璃般的淡紫色眼眸里,水光潋滟,仿佛下一秒就能凝成泪珠滚落下来。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间,跳跃着一簇幽蓝色的火焰,散发着温和的生命气息——那是狐族祭司独有的治愈灵火。

“王今日,还未曾尝过我新调的‘蜜焰’…” 他声音低柔,尾音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颤抖,控诉的目光幽幽地飘过来,“我…我守了那坛酒整整三个日落,只为等王来品鉴第一口。” 那簇幽蓝的火焰在他指尖轻轻跳跃,映着他泫然欲泣的脸庞,杀伤力惊人。我头皮一阵发麻,烈风的记忆告诉我,白灼的“蜜焰”…那玩意儿喝下去,喉咙能烧三天!

更要命的是第三道视线。它来自最角落的阴影,无声无息,却像冰冷的蛇信子,缠绕上我的脚踝。

一股冰凉滑腻的触感毫无预兆地贴上我的脚踝皮肤,激得我小腿肌肉瞬间绷紧。低头一看,一条覆盖着深邃墨色鳞片的、强韧有力的蛇尾,不知何时已悄然滑近,如同最上等的冰凉绸缎,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一圈一圈,慢条斯理地缠绕上来,越收越紧。鳞片光滑微凉,紧贴着我因战斗而发热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呵…” 一声低低的轻笑从阴影深处传来,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冽质感。墨蛇领主玄墨的身影终于完全显露。他斜倚在一根巨大的兽骨柱上,姿态慵懒,仿佛眼前不是尸横遍野的战场,而是他舒适的后花园。他穿着墨绿色的贴身鳞甲,勾勒出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面容苍白俊美,狭长的眼瞳是纯粹的金色竖线,像淬了毒的黄金,此刻正饶有兴味地盯着我,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洞悉一切的笑意。

那冰冷的蛇尾尖端,如同灵巧的手指,轻轻搔刮着我脚踝内侧最敏感的皮肤。

“王…” 他开口,声音低沉滑腻,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磁性,“不如先说说…昨夜,为何宿在了某只毛茸茸、暖烘烘的狼窝里?” 金瞳微微眯起,里面闪烁着危险的寒芒,“是嫌我的蛇窟…太过冰冷了么?”

轰!

我感觉自己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狼王的质问、狐妖的委屈控诉和蛇尾冰冷的撩拨三重夹击下,彻底崩断了。一股邪火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尴尬直冲天灵盖。昨夜?!昨夜明明是因为和这头蠢狼彻夜商讨边境防御图,累得直接在议事厅的兽皮毯上睡着了!怎么到了他嘴里就变成……

“够了!” 我猛地低吼出声,试图挣脱那缠得死紧的蛇尾,同时狠狠瞪向那头叼着我内甲、眼神越发不善的狼王,还有那个眼泪汪汪、控诉我“辜负美酒”的狐狸精。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个小人在里面疯狂擂鼓。这他妈简直比刚才对阵秃鹫首领那场恶战还要累人一万倍!三个男人一台戏,还是三个非人类醋精!这日子没法过了!

“都给本王闭嘴!现在!立刻!” 我揉着快要炸开的太阳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暴躁和疲惫,只想赶紧把这混乱的局面镇压下去,“有什么话,等清点完战场再……” 我想说“再算账”,但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烈风的记忆提醒我,这只会火上浇油。

然而,命运似乎铁了心要给我这混乱的“登基大典”加点猛料。

“报——!!!”

一声凄厉、惊恐到变调的嘶吼,如同淬了冰的利箭,撕裂了战场上刚刚因三位“王夫”的登场而陷入的诡异寂静,也瞬间打断了我所有的烦躁和即将出口的呵斥。

一个浑身是血的豹族斥候,身影快得像一道撕裂空气的闪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战场边缘的焦枯灌木丛中冲出。他身上的皮甲破碎不堪,深可见骨的伤口遍布全身,暗红的血液随着他踉跄狂奔的脚步,在焦黑的土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刺目的血痕。他脸上是极致的恐惧和绝望,瞳孔放大到极限,几乎看不到眼白。

“女王!女王!!” 斥候猛地扑倒在沾满血污和骨粉的地面上,距离我不到十步之遥,扬起一片呛人的尘埃。他挣扎着抬起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出来:

“敌…敌军!三…三大部落!苍狼、赤鹰、岩熊…联合…联军压境!前锋…前锋已突破黑石隘口!距…距王帐…不足百里!!”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冰雹,狠狠砸在我的心口。苍狼?赤鹰?岩熊?这三个彼此间仇怨纠葛了上百年的强大部落…联手了?!

斥候喊完最后一个字,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那双因极度恐惧而圆睁的眼睛失去了最后一点光彩,头一歪,彻底不动了。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死亡的气息,猛地扑鼻而来。

死寂。

比刚才三位王夫出现时更加彻底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连那些尚未熄灭的火焰跳动声都消失了。数万双眼睛,战士们的、我身后那三个男人的,全都死死地聚焦在我身上。那目光里有未散的胜利狂热,有瞬间被冻结的惊恐,有难以置信的茫然…更多的,是一种沉重的、山雨欲来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肩上。

刚刚还在为争风吃醋而弥漫的酸腐气息,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刺骨的战争警报冲刷得一干二净。空气凝固了,沉重得如同水银。狼王夜煞嘴里叼着的那片染血的软甲,“啪嗒”一声轻响,掉在了泥泞里。他脸上那股子咄咄逼人的醋意和危险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领地的、纯粹的暴戾杀机,琥珀色的瞳孔缩成针尖,喉间发出低沉的、极具威胁的咆哮。他周身的气场骤然变得如同出鞘的利刃,冰冷刺骨。

缠绕在我脚踝上那条冰凉滑腻的蛇尾,也倏地收紧了一下,力道大得几乎让我骨头生疼。玄墨那双黄金竖瞳里的玩味和醋意彻底消散,只剩下冰冷的、审视猎物般的锐利光芒,像毒蛇锁定了目标。他斜倚着骨柱的身体瞬间绷直,如同蓄势待发的强弓。

就连一直泫然欲泣、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眼泪的狐族祭司白灼,指尖跳跃的那簇幽蓝治愈灵火也猛地一滞。他那双水光潋滟的淡紫色眼眸里,所有委屈和控诉瞬间冻结、碎裂,沉淀下来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和凝重。他微微蹙起秀气的眉,目光越过我的肩头,投向斥候冲来的方向,仿佛在无声地计算着什么。

沉重的压力感如同实质的巨石,狠狠砸在我的双肩上,几乎让我窒息。数万道目光,有战士们的惊惶、茫然,也有身后那三道骤然变得冰冷锐利的视线,像无数根针扎在我的后背。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和死亡的冰冷气息,此刻沉重得如同铅块。

“百里…” 我重复着斥候临死前嘶喊出的距离,声音不高,却像冰棱敲击在死寂的空气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一下,又一下,但属于“烈风”的那部分灵魂,却在瞬间的惊涛骇浪后,诡异地沉淀下来,变得如同万年寒冰。

恐惧?来不及了。

退缩?绝无可能!

烈风能从一个奴隶爬到女王的位置,靠的从来不是运气。

一股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决绝瞬间取代了所有情绪。我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被恐惧和不安笼罩的兽人脸庞。我的声音不再有丝毫的烦躁或疲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如同淬火的战刀,劈开了沉重的死寂:

“传令!” 声音炸响,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

“黑熊部,断后!依托焦土岭残余工事,给本王拖住!死也要拖到日落!” 我指向战场西侧那一片被烧得焦黑、地势陡峭的山岭。

“豹族,游骑袭扰!给本王像影子一样咬住他们!我要他们每前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 我的目光锐利如鹰隼,锁定下方那些矫健的身影。

“鹰哨升空!最高警戒!我要联军每一缕烟尘,每一个兵锋动向,都清晰传回!” 我厉声命令,目光投向盘旋在低空的猛禽斥候。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冰雹砸落,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原本弥漫的恐慌和死寂,被这强硬冷酷的指令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战士们脸上的茫然无措迅速被一种绝境求生的狠厉所取代。求生的本能和对我这个刚刚带领他们获得一场血腥胜利的女王的信任,暂时压倒了恐惧。

“是!女王!” 震天的咆哮再次响起,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各部族的头领红着眼睛领命而去,庞大的战争机器在血腥的余烬中,带着绝望的咆哮,开始艰难地重新启动。

下达完命令,我没有丝毫停留,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那三个气息变得危险莫测的男人,转身大步朝着中央那顶由巨大兽骨和厚重兽皮搭建、此刻显得异常渺小脆弱的王帐走去。沉重的皮靴踏在泥泞和碎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王帐内弥漫着一股混合了草药、血腥和皮革的浓重气味。我径直走到中央那张巨大的、铺着整张巨犀兽皮的石案前,上面摊着一张用某种坚韧兽皮鞣制、描绘着这片地域山川河流的粗糙地图。代表黑石隘口的位置,被我用指甲狠狠划开了一道口子。

“三大部落…苍狼、赤鹰、岩熊…” 我盯着地图上那三个被标注出来的势力范围,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石案表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他们各自的图腾印记在脑海中闪过——苍狼的狡诈残忍,赤鹰的迅疾狠戾,岩熊的蛮横狂暴。这三个互相恨不得撕碎对方喉咙的家伙,怎么会突然放下血仇联手?这背后,必定有一只巨大的、足以让他们暂时联合的推手!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就在这时,王帐厚重的兽皮门帘被无声地掀开。

没有脚步声。三道截然不同的气息,如同三股无形的暗流,悄无声息地涌入,瞬间填满了不算宽敞的空间。

夜煞高大的身影率先踏入,他身上的血腥气和战场硝烟的味道最为浓烈。他看也没看石案上的地图,琥珀色的狼瞳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点燃烧的幽火,直勾勾地锁在我脸上,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焦躁和一种更深沉的、野兽护食般的占有欲。

“烈风,”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明显的压抑,“外面那些杂碎,交给我。” 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反驳。他上前一步,巨大的阴影几乎将我笼罩。“你留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命令口吻。

紧随其后的是白灼。他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月白祭司袍,仿佛刚才战场上的血雨腥风与他无关。他无声地走到石案的另一侧,指尖那簇幽蓝的灵火跳跃着,照亮了他精致得不似凡物的侧脸。他伸出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代表赤鹰部落势力范围的一个鹰形标记上,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拨弄琴弦。

“王,”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润,却没了那份刻意营造的委屈,只剩下一种柔和中透着冰凉的冷静,“赤鹰部族,信奉天空与烈风之神。他们的祭司团,是力量的源泉,也是…最大的弱点。” 他抬起眼,那双淡紫色的琉璃眼眸看向我,里面不再是水光潋滟,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带着悲悯的算计,“若能在他们展开鹰翼、沟通风暴之力前…让他们的‘神坛’陷入永寂的黑暗…” 他指尖的幽蓝火焰无声地跳跃了一下,映亮他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我心头微微一凛。这个看似纯良无害的狐狸精,开口就是釜底抽薪的毒计!

“呵…好主意。” 一声带着金属冷感的轻笑响起。

玄墨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斜倚在了支撑王帐的巨大兽骨柱旁。他姿态慵懒,墨绿色的鳞甲在帐内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金色的竖瞳饶有兴味地扫过白灼指点的位置,又慢悠悠地转向地图上代表苍狼部落的狼头标记。

“苍狼…那群骨头缝里都透着腐臭味的家伙。” 他修长的手指,指甲是健康的淡粉色,却无端给人一种锋利感,轻轻敲击着冰冷的骨柱,“他们的老巢,狼啸谷,据说藏着不少好东西…还有他们的族长,那个老东西,似乎格外‘宝贝’他刚出生的小狼崽子?” 他的声音低沉滑腻,像毒蛇在草丛中游弋,“若是…有人能在他们倾巢而出时,去‘拜访’一下那个温暖舒适的狼窝…” 他抬起眼,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兴味,像在欣赏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想必,会非常有趣。”

帐内的空气,因这三个男人轻描淡写间吐露出的毒辣计谋,而变得更加粘稠、冰冷。夜煞眉头紧锁,显然对白灼和玄墨抢了他“独自解决”的风头感到不悦,但并未出言反对,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等待我的决定。

我深吸一口气,帐内混合的气味涌入肺腑,冰冷而复杂。目光扫过石案上那张承载着血火与算计的粗糙地图,扫过夜煞那写满了“只信我”的暴躁狼眸,扫过白灼指尖跳跃的幽蓝火焰和他眼底那份悲悯下的冰冷算计,最后定格在玄墨那双闪烁着纯粹恶趣味光芒的金色蛇瞳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混合着荒谬、冰冷,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狠厉,在我心底疯狂滋生。

“有趣?” 我缓缓勾起唇角,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锋芒,“那就玩得更有趣一点。”

我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代表苍狼部落核心的狼啸谷标记上,指甲几乎要将兽皮戳穿。

“夜煞,” 我看向那双燃烧的琥珀色狼瞳,“你的部族熟悉山地奔袭。由你,亲自带队,以最快速度,给我凿穿苍狼前锋的右翼!撕开一道口子,动静越大越好!把那个老狼崽子最精锐的‘血牙卫’,给我死死钉死在隘口东侧!”

夜煞的瞳孔猛地收缩,随即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咧开嘴,露出森白的、属于掠食者的尖利犬齿,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嗜血的咆哮:“遵命,我的女王!” 那是一种被交付重任、被点燃战意的兴奋。他猛地转身,厚重的兽皮帘子被他带起的劲风掀得猎猎作响,高大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帐外。

“白灼。” 我的目光转向那抹月白。

白灼微微躬身,姿态优雅依旧,指尖的幽蓝火焰稳定地燃烧着:“王。”

“你的‘小礼物’,送给赤鹰的神坛。” 我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我要他们的祭司,在风暴降临前,先尝到永夜的滋味。你亲自去,确保…万无一失。” 我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语气。

白灼淡紫色的眼眸深处,那丝悲悯彻底消散,只剩下纯粹的、执行命令的冰冷。他唇角弯起一个完美的、毫无温度的弧度:“如您所愿,王。他们的神,会‘安息’的。” 话音落,他指尖的幽蓝火焰无声熄灭,整个人如同融入水中的月影,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王帐,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冷香。

帐内只剩下我和玄墨。

冰冷的蛇尾无声无息地滑近,再次缠绕上我的小腿,鳞片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滑腻的战栗。玄墨倚着骨柱,金色的竖瞳里闪烁着玩味的、等待猎物入彀般的光芒。

“那么,我亲爱的王,” 他的声音低沉滑腻,带着一丝刻意拉长的慵懒尾音,“我的‘拜访’…何时启程?”

我迎上他那双淬了毒般的黄金眼眸,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现在。” 我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破开一切阻碍的锋芒,“趁夜色,潜入狼啸谷。找到那个小崽子。然后…” 我微微停顿,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那个冰冷残酷的指令,“等我的信号。”

玄墨金色的竖瞳骤然缩紧,随即,一个堪称惊艳、却又淬满了无尽寒意的笑容在他苍白的脸上绽放开来,如同月光下盛开的剧毒曼陀罗。

“遵命。” 他优雅地躬身,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期待,“这将是一次…终生难忘的‘拜访’。” 冰冷的蛇尾从我小腿上松开,他墨绿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水墨,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厚重的兽皮门帘之后。

王帐内瞬间变得空荡死寂。只有石案上粗糙地图的纹路,在跳动的微弱火把光芒下,如同蜿蜒的血脉。外面,隐约传来远处联军逼近的沉闷号角声,像垂死巨兽的呜咽,一声声,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我独自站在巨大的石案前,指尖抚过地图上那三个被标注出来的、如同毒瘤般的势力标记。孤注一掷的棋局已经布下,三个非人的利刃已悄然出鞘。心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逼至悬崖、退无可退的冰冷决绝,如同冻结的火山岩浆,在死寂的表面下,是足以焚毁一切的狂暴力量在疯狂涌动。

等待。成了最残酷的煎熬。

时间在联军沉闷号角声的步步紧逼下,被无限拉长、扭曲。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刀尖上跳舞。我坐在冰冷的石案后,闭着眼,强迫自己凝神静气,属于烈风那部分灵魂带来的杀伐本能和属于现代灵魂带来的大局观在脑海里激烈碰撞、融合。焦土岭方向传来的喊杀声和能量爆鸣越来越近,如同汹涌的潮水,不断拍打着王帐这艘看似坚固、实则摇摇欲坠的小舟。

突然!

“嗡——!”

一声极其尖锐、仿佛能撕裂灵魂的鹰唳,猛地从极高远的苍穹之上穿透而下!那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惊恐?!

我猛地睁开眼,霍然起身!

几乎同时,东北方向,赤鹰部落大本营所在的区域,那原本应该随着日落而逐渐黯淡的天际线,骤然被一种极不祥的、浓稠如墨的漆黑所吞噬!那不是夜色,那是一种绝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虚无!那片黑暗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翻滚着,膨胀着,瞬间将赤鹰部落营地上空那点可怜的天光彻底抹去!连带着,那片区域所有嘈杂的声响——号角声、鹰隼的鸣叫、甚至风的声音——都仿佛被那浓墨般的黑暗吸走,陷入一片死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虚无!

成了!白灼!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擂动了一下,不是因为喜悦,而是因为那黑暗带来的、纯粹的对未知力量的惊悸。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显然也震撼了正在猛攻焦土岭的联军。正面的喊杀声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仿佛凶猛的野兽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紧接着,那片被黑暗吞噬的区域边缘,猛地爆发出混乱的、惊恐到极点的尖啸和嘶鸣!那是赤鹰部族!他们的力量核心被掐断了!

时机!就是现在!

我一步踏出王帐,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和硝烟味扑面而来。顾不上其他,我猛地抬起右臂,将全身的力量,混合着烈风灵魂深处那股狂暴的兽性意志,狠狠贯注于指尖!

嗤啦——!

一道刺目欲盲的猩红色光柱,如同燃烧的陨星,从我指尖迸发,撕裂沉沉的夜幕,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冲云霄!红光划破天际,在最高点猛地炸开,化作一只巨大无朋、栩栩如生、仰天咆哮的血色巨狼虚影!那虚影凝而不散,血光映亮了半边天空,将下方焦土岭的惨烈战场都染上了一层妖异的红!

信号!给玄墨的信号!

血狼啸月的虚影在夜空中狰狞地燃烧着,投下令人心悸的猩红光芒。几乎就在那血色狼影炸开的同一刹那,西南方向,苍狼部族的核心腹地——狼啸谷深处,猛地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混合着无尽痛苦和暴怒的恐怖狼嚎!

“嗷呜——!!!!!”

那声音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疯狂和足以撼动山岳的恐怖威压,瞬间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厮杀声!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嚎叫声中蕴含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极致痛苦和狂怒!

狼啸谷…出事了!玄墨得手了!

联军本就因赤鹰神坛的突然“永夜”而陷入的短暂混乱,被这来自后方老巢、属于他们最强盟友苍狼族长的凄厉惨嚎彻底引爆!正面的攻势如同被拦腰斩断的巨浪,瞬间溃散!焦土岭上,苦苦支撑的黑熊部战士和袭扰的豹族游骑,发出了绝境逢生的震天咆哮,开始疯狂地反扑!

大局已定!

我站在王帐前,冰冷的夜风吹拂着我汗湿的额发。远处,代表赤鹰部落的那片浓稠黑暗依旧翻滚,如同深渊的入口;西南方,苍狼族长那痛苦疯狂的嚎叫声还在夜空中回荡,如同垂死巨兽的悲鸣。正面战场,联军崩溃的浪潮已成定局。

“王!苍狼前锋溃散了!” 一个浑身浴血、几乎看不出原本毛色的豹族战士连滚爬爬地冲到王帐前,声音因激动和疲惫而嘶哑变形,“夜煞大人…他…他凿穿了敌阵,正在追杀溃兵!”

夜煞…他也成功了。

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一松,一股强烈的、混杂着胜利狂喜和巨大消耗后的疲惫感瞬间席卷全身。我微微踉跄了一下,扶着冰冷的兽骨门框站稳。

“传令各部,”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依旧沉稳有力,“衔尾追击!但…穷寇莫追,以防反扑!守住焦土岭,清扫战场!”

“是!女王!” 豹族战士嘶吼着领命而去。

危机似乎解除了。然而,一种更深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预感,却像藤蔓一样悄然缠上了心脏。三大部落的联手,绝非偶然。那只背后的推手,会如此轻易放弃?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粒石子,在我感知的边缘猛地荡漾开来。那波动…带着一种极其阴冷、污秽、仿佛沉淀了万载岁月死气的…腐朽气息!

源头…正是西南方向!狼啸谷?!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鬼手狠狠攥住!玄墨!他还在那里!

“玄墨!”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促和一丝惊惶。没有丝毫犹豫,也顾不得刚刚下达的“穷寇莫追”的命令,我猛地转身,体内那股属于烈风的、狂暴的力量瞬间沸腾!

轰!

脚下的地面因巨大的力量爆发而龟裂!我的身影如同离弦的血色箭矢,撕裂冰冷的夜风,朝着西南方那片被苍狼族长痛苦嚎叫和未知腐朽气息笼罩的山谷,不顾一切地飙射而去!风在耳边凄厉地呼啸,刮得脸颊生疼,浓烈的血腥味和远处战场飘来的硝烟味混杂着一种越来越清晰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不断涌入鼻腔。

狼啸谷的地形在眼前急速放大。嶙峋的怪石如同巨兽的獠牙,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谷口处一片狼藉,显然经历过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几具苍狼战士的尸体倒伏在血泊中,伤口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被强酸腐蚀般的焦黑。

那腐朽的气息源头,就在山谷深处!

我速度不减反增,如同一道燃烧的血色流星,狠狠撞入谷口弥漫的血腥与不祥之中。谷内的景象比谷口更加惨烈。到处都是倒毙的苍狼战士,死状凄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和一种…尸体迅速腐败的恶臭。那股阴冷的腐朽气息如同粘稠的液体,无处不在,沉重地压迫着神经。

循着那最强烈的能量波动和令人心悸的腐朽感,我冲进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一片狼藉的空地上,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雾。玄墨那标志性的墨绿色身影,此刻正半跪在地,他的一条手臂无力地垂下,墨绿色的鳞甲破碎,露出下面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色,正丝丝缕缕地冒着黑气!他的嘴角溢出一缕暗红的血线,脸色苍白如纸,那双总是闪烁着玩味光芒的金色竖瞳,此刻却充满了惊骇和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怒!

而在玄墨身前不远处,悬浮着一团…难以名状的“东西”。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团不断翻涌、膨胀收缩的粘稠黑雾。无数张扭曲、痛苦、充满了无尽怨毒的人脸在黑雾的表面浮现、挣扎、无声地尖啸,又瞬间被黑雾吞噬。它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阴冷、死寂和纯粹的恶意,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的绝望。那浓烈的腐朽气息,正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仅仅是注视着它,就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仿佛生命力都在被它无声地汲取、污染!

更让我瞳孔骤缩的是,在那团翻涌的、由无数怨毒人脸组成的黑雾核心深处,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被包裹在粘稠黑气中的襁褓!那正是苍狼族长刚出生不久的幼崽!

“玄墨!” 我厉喝一声,身影瞬间出现在他身侧,一股精纯的生命能量毫不犹豫地渡了过去,试图驱散他伤口上那诡异的灰败死气。

玄墨身体一震,猛地咳出一口带着灰黑气息的污血,金色的竖瞳转向我,里面惊骇未消,声音嘶哑得厉害:“…小心!这东西…污秽…能侵蚀血肉灵魂!它…它在用那幼崽…做容器!” 他艰难地抬起未受伤的手臂,指尖指向那团翻涌的怨毒黑雾。

就在这时,那团悬浮的怨毒黑雾仿佛被我和玄墨的出现彻底激怒!它猛地剧烈翻腾起来,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尖啸,一股肉眼可见的、混合着浓烈死气和阴冷精神冲击的黑色波纹,如同实质的潮汐,朝着我们两人狂涌而来!所过之处,地面迅速覆盖上一层灰白色的冰霜,连空气都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

“吼——!”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狂暴到极点的狼啸,裹挟着无匹的凶煞之气,如同九天惊雷般在谷口炸响!

一道银灰色的巨大身影,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以超越视觉极限的速度悍然撞入战场!夜煞!他浑身浴血,银灰色的毛发被干涸的血块黏连成一绺一绺,但那身狂暴的气势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凶悍、炽烈!他显然是一路从焦土岭战场杀穿过来,循着我和玄墨的气息追踪而至!

面对那狂涌而来的、混合着死气和精神冲击的黑色波纹,夜煞没有丝毫闪避的意思!他琥珀色的狼瞳里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暴怒,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猛地一个不可思议的拧转,全身的肌肉瞬间贲张到极限!覆盖着岩石般坚硬甲胄的巨大狼爪,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悍然挥出!

嗤啦——!

如同热刀切入了凝固的油脂!那看似汹涌澎湃的黑色死气波纹,竟被夜煞这饱含凶煞之气的一爪,硬生生从中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逸散的黑色死气如同受伤的毒蛇般扭曲四散,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腐蚀声。

“杂碎!敢动老子的人?!” 夜煞庞大的身躯重重落地,挡在我和受伤的玄墨身前,溅起一片碎石尘埃。他微微伏低身体,喉咙里滚动着低沉恐怖的咆哮,银灰色的毛发根根倒竖,如同炸开的钢针,狂暴的凶煞之气如同实质的火焰在他周身升腾,死死锁定着那团翻涌的怨毒黑雾。琥珀色的狼瞳里,是毫不掩饰的、要将对方撕成碎片的暴戾杀机!

那团怨毒黑雾似乎也被夜煞这凶悍无匹的一击和狂暴的气势所慑,翻涌的速度微微一滞。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黑雾表面疯狂地蠕动、尖啸,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恶意和死寂。

就在这时,一点幽蓝的光芒,如同暗夜中悄然绽放的冰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团翻涌黑雾的正上方。

白灼!

他不知何时已悄然抵达战场。月白色的祭司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纤尘不染,仿佛刚才那场让赤鹰神坛陷入“永夜”的残酷行动与他无关。他悬浮在半空,双手结着一个繁复而古老的印诀。指尖,那簇幽蓝色的治愈灵火此刻却散发出截然不同的气息——不再是生命的温暖,而是一种冻结灵魂、净化万物的极致冰冷!

他低垂着眼帘,长长的银色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张精致得不似凡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俯瞰众生般的、纯粹的悲悯与…绝对的漠然。淡紫色的琉璃眼眸里,倒映着下方翻腾的怨毒黑雾,如同看着一块需要被清除的污秽。

“尘归尘,土归土…” 他清越的声音在死寂的山谷中响起,如同冰泉滴落,不带丝毫感情,“此间污秽…当净。”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那点悬浮于黑雾上方的幽蓝光芒骤然暴涨!

不再是温暖的火苗,而是瞬间化作一片冰冷彻骨的幽蓝火海!那火焰无声无息,没有灼热的高温,只有一种能冻结骨髓、焚烧灵魂的绝对冰寒!幽蓝色的火焰如同拥有生命般倾泻而下,精准无比地将那团翻涌着无数怨毒人脸的污秽黑雾彻底包裹!

“嘶——!!!”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尖啸!那团黑雾在被幽蓝冰焰包裹的瞬间,发出了凄厉到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尖嚎!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黑雾表面疯狂地凸起、变形,试图挣脱火焰的焚烧,却如同落入滚油的蜡像,迅速消融、凝固,化作一缕缕散发着恶臭的黑烟!冰与火的诡异交织中,那污秽之物正在被急速净化、湮灭!

山谷内,死寂被打破,又被另一种更恐怖的声响取代。幽蓝冰焰无声燃烧,净化着污秽,发出滋滋的轻响;污秽黑雾在冰焰中凄厉尖嚎,无数扭曲人脸挣扎湮灭;夜煞喉咙里滚动着低沉威胁的咆哮,如同护食的凶兽;玄墨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而我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膜里鼓噪。

就在那污秽黑雾在幽蓝冰焰的净化下剧烈收缩、翻腾,体积越来越小,核心处那被黑气包裹的狼族幼崽襁褓即将显露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剧烈收缩、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湮灭的黑雾核心,猛地向内塌陷!不是消散,而是凝聚!所有的污秽、怨毒、死气,在幽蓝冰焰的极致压迫下,被强行压缩到了极限!下一刻,一点纯粹到无法形容的黑暗,如同宇宙诞生前的奇点,骤然从那塌陷的核心处爆发出来!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只有一股无法言喻的、仿佛要吞噬一切存在的恐怖吸力!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线在那点黑暗周围诡异地扭曲、消失!距离最近的幽蓝冰焰首当其冲,如同被无形的巨口鲸吞,大片大片地被扯入那纯粹的黑暗之中!

白灼悬浮在半空的身影猛地一晃!他那张始终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淡紫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殷红的血线!维持幽蓝冰焰的双手剧烈颤抖,印诀几欲崩溃!

“小心!” 夜煞的咆哮和我的厉喝几乎同时响起!

那点纯粹的黑暗在吞噬了大量冰焰后,骤然膨胀!一道凝练到极致、只有手指粗细的漆黑射线,无声无息,却带着湮灭一切的恐怖死寂,如同死神的标枪,瞬间撕裂了扭曲的空间,目标直指——悬浮在半空、正竭力维持印诀的白灼!

速度太快!快到思维都来不及反应!

死亡的阴影,冰冷的、纯粹的,瞬间笼罩了白灼!

“吼——!!!”

夜煞的反应超越了极限!他庞大的身躯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或格挡的动作,在那道湮灭死光射出的瞬间,他几乎是凭借着一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猛地将自身狂暴到极点的凶煞之气彻底引爆!不再是攻击,而是…献祭般的燃烧!

轰!

一股粘稠如血、凝练如实质的猩红能量,如同燃烧生命的血焰,瞬间从他体内喷薄而出!并非护住自身,而是化作一道厚重的、燃烧着不屈意志的血色屏障,间不容发地横亘在了那道湮灭死光与白灼之间!

嗤——!!!

令人牙酸的、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冰水的刺耳声响瞬间爆发!

猩红的血焰屏障与漆黑的湮灭死光狠狠撞在一起!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绝望的能量湮灭!血焰屏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暗淡,仿佛被那纯粹的黑暗无情地吞噬、抹除!夜煞庞大的身躯如遭重锤轰击,猛地一颤,覆盖着坚硬甲胄的胸膛上,墨色的鳞甲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变灰、碎裂!他闷哼一声,雄壮如山的身躯竟被那恐怖的冲击力硬生生推得向后滑退,坚硬的地面被犁出两道深沟!琥珀色的狼瞳中光芒急速黯淡,但他死死咬着牙,喉咙里滚动着不屈的咆哮,燃烧自身,将那血焰屏障死死顶住!

湮灭死光被阻,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给了白灼一线生机!

“玄墨!” 我目眦欲裂,嘶声咆哮!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在瞬间化作一道无形的指令,狠狠贯入玄墨的意识!

就在夜煞燃烧血焰硬撼死光的同一刹那,一直半跪在地、看似重伤萎靡的玄墨,那双黯淡的金色竖瞳中,骤然爆发出两道淬毒般的寒芒!他垂下的那条受伤手臂,不知何时已悄然抬起,五指张开,对准了那团刚刚释放出湮灭死光、正处于短暂能量塌陷期的污秽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股极致的、凝练到无法感知的阴寒之力,如同无形的毒针,从他掌心无声射出!目标并非那污秽本体,而是——核心深处,那被粘稠黑气包裹的狼族幼崽襁褓!

“嘶嘎——!”

那污秽核心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尖锐到变调的嘶鸣!它本能地想要收缩防御,但刚刚释放湮灭死光的巨大消耗和夜煞血焰屏障的顽强抵抗,让它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玄墨那道无声无息的阴寒之力,精准无比地穿透了翻涌黑雾的薄弱处,没有受到丝毫阻碍,直接命中了包裹幼崽的粘稠黑气!

被玄墨阴寒之力命中的瞬间,那包裹着狼族幼崽的粘稠黑气,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的冰块,猛地剧烈沸腾、收缩!一声凄厉到扭曲的非人尖啸从污秽核心深处炸开,带着无尽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怒!

就是现在!

在玄墨出手命中的刹那,我早已蓄势待发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爆发!身体内属于“烈风”的那部分狂暴兽性,与我灵魂深处那股冰冷的、属于现代灵魂的决绝意志,在这一刻完美地融合、燃烧!

没有花哨的技巧,没有惊天动地的光影。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被算计、被逼迫、看着同伴受伤的暴戾,全部凝聚在右拳之上!皮肤下的血管贲张欲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条手臂仿佛包裹在一层无形的、扭曲空气的高温力场中!

我一步踏出,脚下的岩石无声地化为齑粉!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那因幼崽被攻击而陷入短暂混乱、力量剧烈波动的污秽核心正前方!

拳出!

无声无息,却仿佛抽干了周围所有的光线和声音。空间在那拳锋之前微微塌陷、扭曲。时间似乎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我能清晰地“看到”那翻涌黑雾中无数张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到极致的人脸,能“看到”核心处那一点纯粹黑暗因能量反噬而剧烈震颤的波动,能“看到”包裹幼崽的黑气被玄墨力量侵蚀后露出的襁褓一角…

然后,我的拳头,带着一往无前、粉碎一切的意志,狠狠砸在了那一点纯粹黑暗之上!

接触的瞬间,没有声音。

只有一种感觉——仿佛一拳打进了粘稠到极致的、冰冷的沥青沼泽。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沛然莫御的反震巨力顺着拳头疯狂涌回!手臂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寸寸断裂!五脏六腑如同被巨锤狠狠砸中,喉头一甜,血腥味瞬间充斥口腔!

但同时,我灌注于拳锋之上的、那融合了狂暴兽性与冰冷决绝的意志力量,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贯入了那点纯粹黑暗的内部!

“呃啊——!!!” 源自灵魂的剧痛让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但拳势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地向前推进!

嗡——!!!

被击中的那点纯粹黑暗,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潭,猛地向内塌陷!随即,一股毁灭性的能量风暴,以那一点为中心,如同超新星爆发般,轰然炸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空间被强行撕裂的恐怖嗡鸣!纯粹的、湮灭一切的光和热被压缩到了极致,形成一道瞬间扩散的、半透明的灰白色冲击环!

轰!!!

如同无形的巨神挥动战锤,狠狠砸在了整个狼啸谷!

冲击环所过之处,地面如同脆弱的饼干般寸寸碎裂、掀起!巨大的岩石无声地化为齑粉!山谷两侧陡峭的岩壁,如同被无形的巨刃狠狠削过,大块大块的岩体轰隆隆地剥落、坍塌!空气中弥漫的怨毒黑雾、逸散的死气、甚至那幽蓝的冰焰残余,在这湮灭一切的冲击下,如同烈日下的薄雪,瞬间被蒸发、抹除得干干净净!

我首当其冲!身体如同被一座高速行驶的山岳正面撞击!护体的力量瞬间破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后背狠狠撞在一面尚未完全倒塌的岩壁上!剧痛袭来,眼前发黑,鲜血抑制不住地从口中喷出!

夜煞庞大的身躯被冲击波狠狠掀飞,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砸进一片碎石堆中,生死不知!

悬浮在半空的白灼,身上的月白祭司袍瞬间被撕裂出无数道口子,他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拍中,从空中直坠而下,重重摔落在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指尖的幽蓝光芒彻底熄灭!

就连释放了致命一击后、本就重伤的玄墨,也被那恐怖的余波扫中,身体如同破麻袋般翻滚出去,撞在一块巨石上才停下,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毁灭性的冲击波肆虐而过,留下一个如同被陨星撞击般的巨大环形坑。弥漫山谷的污秽黑雾、死寂气息、乃至白灼的幽蓝冰焰,都在那湮灭一切的灰白冲击下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这片被蹂躏得面目全非的山谷。只有山风穿过嶙峋怪石发出的呜咽,如同亡魂的哭泣。

我挣扎着从嵌入的岩壁凹坑中撑起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火辣辣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抹去嘴角不断溢出的温热液体,我艰难地抬起头,视线穿透弥漫的烟尘,死死锁定在爆炸的中心点。

环形坑的中心,地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被高温高压瞬间熔融后又急速冷却的琉璃状。就在那光滑如镜的琉璃地表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小小的、用兽皮缝制的襁褓。

那包裹着狼族幼崽的襁褓。

它看起来…完好无损?

不,不对!

我瞳孔猛地收缩。那襁褓周围,空气在诡异地扭曲、波动。一种极其微弱、却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腐朽气息,并未完全消失!它像是最顽固的毒疮,正丝丝缕缕地从襁褓内部,极其缓慢地渗透出来!虽然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但那本质,与之前那污秽黑雾散发出的腐朽死气,同源!

那东西…还没死透?!它潜藏在了幼崽体内?!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我强忍着剧痛,试图凝聚力量冲过去。然而,身体如同散了架,稍微一动,碎裂般的痛楚就席卷全身。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不远处的碎石堆传来。

是夜煞!

他庞大的身躯动了动,覆盖着岩石甲胄的背部被碎石划开无数道口子,鲜血淋漓。他挣扎着,用巨大的狼爪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琥珀色的狼瞳黯淡了许多,里面充满了疲惫和一种被重创后的虚弱,但那股凶悍不屈的意志依旧在燃烧。他甩了甩硕大的头颅,甩掉毛发上的碎石和血污,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环形坑中心那个散发着微弱腐朽气息的襁褓。

“吼…” 一声低沉沙哑、饱含警惕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滚出。

另一边,白灼也挣扎着坐了起来。他月白色的祭司袍破损不堪,沾染着尘土和血迹,那张精致得不似凡物的脸上毫无血色,嘴角还挂着血痕。他淡紫色的眼眸望向中心的襁褓,瞳孔深处不再是悲悯或漠然,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深深的忌惮。他尝试抬起手,指尖却只冒出一丝微弱的、随时会熄灭的幽蓝火星,显然力量透支到了极限。

“那…污秽的种子…” 他的声音虚弱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竟以幼崽为土壤…扎根了…”

“嘶…” 一声轻微的抽气声从另一侧传来。玄墨背靠着那块巨大的岩石,墨绿色的鳞甲破碎不堪,嘴角不断溢出暗红的血沫,那条受伤的手臂无力地垂着。他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中心的襁褓,里面的玩味和慵懒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冰冷的锐利和一丝…连他都无法掩饰的惊悸。“好…好顽强的…毒瘤…” 他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重伤后的虚弱。

夜煞迈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踉跄,却异常坚定地朝着环形坑中心走去。白灼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跟上。玄墨挣扎了几下,也扶着岩石,艰难地挪动脚步。三个男人,都带着满身的伤,气息萎靡,却都沉默地、一步步地,走向那个散发着微弱却致命腐朽气息的襁褓。

我咬着牙,也挣扎着从岩壁凹坑中脱身,拖着剧痛的身体,一步步挪过去。

终于,我们四人,围在了那个小小的襁褓周围。夜煞高大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白灼虚弱地站在一侧,玄墨靠得最近,几乎要贴上去,金色的竖瞳一瞬不瞬地盯着。而我,站在他们之间,低头看着琉璃地面上那安静的襁褓。

里面,一个毛茸茸的、只有巴掌大小的银灰色小狼崽闭着眼睛,似乎在沉睡。它小小的胸膛微微起伏,看起来那么弱小,那么无害。然而,我们都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阴冷、腐朽、如同沉睡毒蛇般的恶意,正深深地蛰伏在这幼小生命的灵魂深处,如同附骨之疽。

山谷里一片狼藉,烟尘尚未完全落定。风呜咽着穿过断壁残垣,卷起细小的碎石,发出沙沙的轻响。我们四个人,如同四座沉默的、染血的雕像,围着一个熟睡的、却隐藏着灭世毒瘤的幼崽。

疲惫,深入骨髓的疲惫,混合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种更加沉重的、面对未知剧毒的无力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战斗似乎结束了,那恐怖的污秽本体被我们合力摧毁。但眼前的景象,却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让人感到冰冷和窒息。

“现在…” 夜煞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大战后的极度疲惫,他琥珀色的狼瞳扫过襁褓,又看向我,眼神复杂,“怎么办?”

他的问题,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了死水潭。

死寂的山谷,烟尘缓缓沉降,如同给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盖上一层灰白的裹尸布。风呜咽着,穿过断裂的兽骨和崩塌的岩壁,卷起带着血腥与焦糊味的尘埃。 我们四人,如同四尊从地狱血池中捞出的残破雕像,围在环形坑那光滑冰冷的琉璃地面上。中央,那个小小的兽皮襁褓安静地躺着,里面毛茸茸的银灰色小狼崽胸膛微微起伏,睡得无知无觉。 然而,那丝气息——阴冷、腐朽、带着沉淀万载的恶毒死寂——如同最细微的毒蛇吐信,顽固地从襁褓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出。它微弱,却像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我们的感知,带来比之前那惊天动地的污秽本体更深的寒意和无力感。 夜煞离得最近,他庞大的身躯剧烈地起伏喘息,每一次吸气都扯动胸甲下那大片被死气侵蚀、灰败碎裂的伤口,暗红的血混着诡异的黑气不断渗出。他低头,琥珀色的狼瞳死死盯着那襁褓,里面翻涌着暴怒后的极度疲惫和一种面对未知剧毒的野兽般的警惕。喉咙里滚动着压抑的、破碎的低吼。 “呃…” 他试图抬起一只巨大的狼爪,想要拨开那襁褓看得更清楚,爪子却在半空中剧烈颤抖,最终无力地垂下,只在琉璃地面上划出几道浅痕。刚才燃烧生命硬撼湮灭死光的反噬,几乎掏空了他。 白灼在我身侧踉跄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他月白的祭司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尘土和暗红的血迹,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苍白如纸,嘴角的血痕刺目惊心。他淡紫色的眼眸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凝重。他尝试着再次抬起手,指尖微弱地跳动了一下,连一丝火星都未能燃起。净化污秽核心和抵御湮灭死光,耗尽了他所有的灵力本源。他看着那襁褓,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最终只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沉重。 玄墨背靠着旁边一块巨大的、被冲击波削掉一半的岩石,勉强支撑着身体。墨绿色的鳞甲破碎不堪,那条受伤的手臂软软垂着,暗红的血顺着手臂滴落,在地上积成一小滩。他金色的竖瞳依旧锐利,死死锁定着襁褓,但那锐利下是掩饰不住的虚弱和惊悸。他咳嗽了几声,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带着灰黑气息的血沫,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哈…咳咳…好…好一个…阴魂不散的…玩意儿…”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丝自嘲的冰冷,“扎根…灵魂…真是…歹毒的…手笔…” 我站在他们之间,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剧痛。肺腑如同被火燎过,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手臂的骨头仿佛寸寸碎裂,刚才那倾注了全部意志和力量的一拳,带来的反噬远超想象。视线有些模糊,额角的冷汗混着血水流下,带来冰凉的刺痛。 目光扫过身边这三个遍体鳞伤、气息奄奄的男人。就在不久前,他们还为了谁多看我一眼、谁少陪我一晚而争风吃醋,闹得不可开交。此刻,却都沉默地站在这里,为了守护这片土地,也为了守护…我?夜煞燃烧生命挡在白灼身前的身影,白灼指尖熄灭的冰焰,玄墨那无声却致命的阴寒一击…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心悸、深入骨髓的疲惫、面对未知的沉重压力,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酸涩的暖流。他们,似乎比我想象的…更可靠一些?至少在这种时刻。 我的视线最终落回琉璃地中央的那个襁褓上。那微弱却顽固的腐朽气息,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这不是结束。这甚至可能只是一个更恐怖阴谋的开始。那个能驱使三大部落联手、能投放如此污秽之物的幕后黑手…它在哪里?它想要什么?这个幼崽…是武器?是容器?还是…别的什么? “王…” 夜煞嘶哑的声音打破凝滞的空气,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焦躁,“这祸害…不能留!” 他琥珀色的瞳孔里是纯粹的杀意,显然想一爪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不可!” 白灼虚弱却急切地开口,淡紫色的眼眸满是凝重,“那污秽已与幼崽灵魂共生…强行摧毁,只会瞬间引爆其中蕴含的污秽之力…方圆百里…恐成绝域…” 他喘息着,身体晃了晃,“而且…这是…唯一的线索…” 玄墨金色的竖瞳眯起,冰冷的目光在幼崽和夜煞之间扫过,嘴角扯出一个带着血丝的、意义不明的弧度:“呵…暴躁的蠢狼…杀了他…我们…拿什么…去钓…后面的大鱼?” 夜煞喉咙里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但看着白灼和玄墨的神情,又看了看我,终究没有再动作,只是胸膛剧烈起伏,死死压抑着。 线索…绝域…大鱼… 沉重的压力感再次袭来,比之前面对千军万马时更加冰冷,更加无形。这不是靠蛮力能解决的问题。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血腥和尘埃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我混乱的思绪强行凝聚。 我是烈风。是这片焦土上站到最后的王。 “带…回去。” 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在死寂的山谷中清晰回荡。 三个男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脸上。 “用…用最坚固的黑曜石…打造囚笼…刻上…隔绝和封印的符文…” 我艰难地抬起那只还能动的手臂,指向那襁褓,“由白灼…亲自监管…调动…所有祭司力量…尝试…压制…研究…” 目光转向白灼。 白灼对上我的视线,疲惫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尽管这个动作让他脸色又白了几分:“…遵命…王…我会…竭尽所能…” “夜煞…” 我看向那头暴躁的银狼,“你的部族…负责…囚笼的守卫…最精锐的战士…三班轮值…不得…有丝毫懈怠…” 我需要他狂暴的力量镇守在外。 夜煞琥珀色的瞳孔中凶光闪烁,最终化为一声沉闷的低吼:“…知道了!” 他狠狠瞪了那襁褓一眼,仿佛要用目光将其洞穿。 “玄墨…” 最后,我看向那条气息奄奄却眼神依旧冰冷的蛇,“你的蛇影卫…散出去…像水银一样…渗入每一个角落…我要知道…关于这污秽…关于三大部落背后…一切的…风吹草动…” 情报,现在比什么都重要。 玄墨金色的竖瞳微微亮了一下,似乎对我的安排很满意,他扯了扯嘴角,牵扯到伤口,又是一阵压抑的咳嗽:“…遵命…我的女王…这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语气里带着重伤也磨灭不了的兴味和一丝冰冷的兴奋。 命令下达,短暂的交流耗尽了力气。山谷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声。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身体的剧痛,精神的紧绷,还有那沉甸甸压在心头、关乎整个王国存亡的巨大隐患… 就在这时,一股极致的寒意从后背猛地窜起!不是外界的风,而是身体透支到极限后,失血和剧痛带来的冰冷麻木感。眼前猛地一黑,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我直直地向后倒去! “王!” “烈风!” 三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 预想中撞击冰冷地面的疼痛并未传来。 一条强韧有力、覆盖着冰凉鳞片的墨色蛇尾,如同最迅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我的腰肢,稳稳地托住了我下坠的身体。是玄墨!他靠着岩石,脸色惨白如鬼,金色的竖瞳却死死盯着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与此同时,一道银灰色的巨大身影带着风压扑到我身边。是夜煞!他庞大的身躯蹲踞下来,一只巨大的、覆盖着岩石甲胄的狼爪带着小心翼翼却又霸道无比的力量,按在了我的肩膀上,灼热的体温和浓烈的血腥气瞬间将我包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支撑感。“撑住!” 他低吼着,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另一边,白灼也踉跄着扑近。他顾不上自己的虚弱,月白的身影在我面前蹲下。那双淡紫色的琉璃眼眸里充满了急切和担忧,水光再次氤氲,这一次不再是刻意的委屈,而是真切的恐慌。他伸出颤抖的、冰凉的手指,试图按住我胸前可能存在的伤口,指尖那微弱的幽蓝火星再次跳动起来,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要榨干最后一丝生命力的决绝。“王!别睡!看着我!”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破碎而绝望。 腰上是冰凉滑腻却稳固的蛇尾缠绕。肩上是灼热沉重带着霸道支撑的狼爪。眼前是泫然欲泣、拼命想要点燃治愈之火的狐狸精。 三种截然不同的气息、温度、触感,在这一刻,以一种混乱却又奇异的方式,同时笼罩着我。没有争风吃醋,没有互相嘲讽,只有一种源自本能的、混杂着恐惧和守护的混乱急切。 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重压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无边的黑暗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席卷而来,瞬间吞噬了我所有的意识。 最后沉入黑暗前,模糊的视野里,似乎看到玄墨金色的竖瞳闪过复杂的光,夜煞按在我肩上的爪子收得更紧,白灼指尖那点幽蓝的火星终于彻底熄灭,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我的脸颊上… … 意识在冰冷与灼热的交替中沉沉浮浮。身体仿佛被拆开又重组了无数次,每一处关节都在呻吟。灵魂却像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被一种奇异的力量缓慢地滋养、修复。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眼皮终于掀开一丝缝隙。 首先感受到的,是水。 温热、滑腻、带着淡淡硫磺气息的水流,包裹着全身,轻柔地抚慰着每一寸酸痛的肌肤和开裂的伤口。水流缓缓涌动,带来令人昏昏欲睡的舒适感。 视线有些模糊,适应了片刻,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巨大洞穴温泉池。池壁是光滑温润的暖玉色岩石,上面攀爬着一些散发着柔和荧光的藤蔓植物,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朦胧而暧昧。温泉水呈现出淡淡的乳白色,氤氲着湿润的白雾,如同仙境。 而我,正背靠着一块被水流冲刷得极其光滑的池壁,半躺在温热的泉水中。泉水刚好漫过胸口,受伤的手臂搭在池边的暖石上。 然而,最让我瞬间清醒的不是这舒适的环境,而是…池中的另外三个人。 夜煞就在我左侧。银灰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肌肉贲张的蜜色胸膛和宽阔的肩背上,几道新鲜的、深可见骨的爪痕在水波下若隐若现,边缘还泛着淡淡的灰败死气,显然狼啸谷的伤远未痊愈。他闭着眼,头微微后仰枕在池边,刀削斧凿般的侧脸在朦胧水汽和荧光下少了几分平日的暴戾,多了些沉睡巨兽般的沉静,只是那紧锁的眉头,透露出身体承受的痛苦。他的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池边,离我的腿很近,灼热的体温透过水流传递过来。 白灼在我的右前方。他整个人几乎完全浸在温泉水里,只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得晃眼的胸膛。柔顺的银白色长发如同海藻般在水中散开,那对毛茸茸的樱粉色狐耳无力地耷拉着,尖端还挂着晶莹的水珠。他侧对着我,脸颊贴着暖玉般的池壁,长长的银色睫毛在眼睑下投下阴影,呼吸清浅,脸色依旧苍白,仿佛一个易碎的琉璃人偶。温泉水似乎对他有奇效,萦绕在他周身的虚弱气息淡了一些。他的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离我膝盖不远的水下暖石上。 而玄墨… 我感觉到腰肢上那熟悉的、冰凉滑腻的触感再次传来。低头,只见一条覆盖着深邃墨色鳞片的强韧蛇尾,正从后方无声无息地缠绕在我的腰间,以一种保护又带着绝对占有意味的姿态。鳞片紧贴着被温泉水浸润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顺着蛇尾看去,玄墨就在我侧后方的池水中。他慵懒地斜倚着池壁,墨绿色的长发有几缕湿漉漉地贴在苍白俊美的脸颊旁。他并没有闭目养神,那双淬了毒般的黄金竖瞳,正一瞬不瞬地、饶有兴味地注视着我。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意味深长的弧度。见我醒来,他非但没有收回蛇尾,反而故意收紧了些,冰凉的尾尖如同灵巧的手指,轻轻搔刮着我腰侧敏感的皮肤。他的另一只手,正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水面,姿态闲适得像在自家后花园。 “醒了,我的女王?” 玄墨的声音低沉滑腻,带着温泉浸泡后的慵懒磁性,在氤氲的水汽中响起,如同羽毛搔刮着耳膜,“这‘回春泉’的滋味…可还受用?” 他的声音惊动了另外两人。 夜煞猛地睁开眼,琥珀色的狼瞳瞬间锁定在我脸上,里面的睡意和疲惫一扫而空,只剩下灼灼的关切和一种深沉的审视。他搭在池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伸过来确认什么,又克制住了。 白灼也微微动了动,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掀起。淡紫色的琉璃眼眸先是有些茫然,随即聚焦在我身上。看到我清醒,那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如释重负,水光迅速氤氲,汇聚成晶莹的泪珠,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滚落,无声地滴入温泉水中。“王…” 他哽咽着,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和浓重的委屈,“您…您终于醒了…” 那眼神,仿佛我昏迷了多久他就哭了多久。 腰间的蛇尾缠绕收紧,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夜煞灼热的目光如同实质。白灼无声滚落的泪珠。 暧昧温热的泉水包裹着身体,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味和三个男人身上截然不同却又交织在一起的气息——夜煞的灼热野性,白灼的冷冽幽香,玄墨的滑腻阴凉。 刚刚经历生死大战的紧绷与沉重,被眼前这混乱、旖旎又带着诡异和谐的画面瞬间冲散。一股热气不受控制地涌上脸颊。 “我…” 我张了张嘴,声音还有些沙哑,一时间竟不知该先回应谁,该先摆脱哪一处令人心跳加速的“困境”。 “哼,” 夜煞冷哼一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他的目光扫过玄墨缠在我腰间的蛇尾,琥珀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悦,但最终只是盯着我,声音低沉,“醒了就好。感觉如何?” 语气依旧硬邦邦,却掩不住那份关心。 白灼也挣扎着想要靠近一些,水波荡漾:“王,您还有哪里痛?灵力…灵力恢复了吗?” 他急切地问着,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 玄墨轻笑一声,冰凉的蛇尾非但没松开,反而更“贴心”地调整了一下位置,让我能更舒适地靠着池壁,尾尖甚至暧昧地蹭了蹭我的后腰。“急什么?” 他金色的竖瞳扫过夜煞和白灼,带着一丝玩味的挑衅,“王刚醒,需要的是…静养。” 他刻意拉长了“静养”两个字,尾音带着钩子。 温泉池中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紧绷。修罗场的苗头,在经历生死与共后,似乎又以另一种方式悄然复燃。 我看着眼前这三张风格迥异、却都带着伤、写着疲惫与关切的俊脸——暴躁却笨拙守护的狼,脆弱又全心依赖的狐,还有这条永远让人捉摸不透、危险又充满致命吸引力的蛇…腰间的冰凉,肩侧仿佛还残留着灼热的触感,眼前是无声滚落的泪珠。 疲惫感依旧深入骨髓,狼啸谷那腐朽种子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未来的路布满荆棘和未知的阴谋。 然而,在这一池温热的泉水中,在这混乱的、带着硝烟与血腥余味的“温柔乡”里… “吵死了。” 我闭上眼,将头重新靠回光滑温润的池壁,任由温热的泉水包裹全身,也任由那冰凉的蛇尾缠绕,隔绝了夜煞过于灼热的视线,也仿佛承接了白灼无声的泪意。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却奇异地透出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安心? “都闭嘴。让我…再泡会儿。”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视线,也柔和了池中另外三个男人瞬间变得有些错愕、又有些复杂难明的神情。只有水流声,和那丝丝缕缕、顽固地萦绕在灵魂深处的腐朽气息,无声地提醒着—— 烽烟暂歇,暗流已生。

王座之下,荆棘丛生。

而她的刃,染血却未归鞘。

(全文完)


更新时间:2025-07-07 06:5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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