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不出来?很好,天亮我就带她去验伤、报案!你猜警察和妇联信你十块钱的鬼话,
还是信她满身的冻疮和我的录音?选!”绝对的死寂。连那粗重的喘息都消失了。时间凝固。
几秒后,听筒里传来一声短促、像是被掐住脖子的抽气,电话被粗暴地挂断。
“嘟——嘟——嘟——”冰冷的忙音空洞地回荡。我放下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麻。
低头看向角落。她依旧蜷缩着,抱着膝盖,小小的身体缩成防御的姿势。
脸上全是狼狈的泪痕,眼睛红肿得像桃子。但此刻,她没有再哭。她抬起头,
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那里面,巨大的惊恐和茫然像潮水般缓缓退去,
露出底下一种难以置信的、微弱却异常明亮的光。像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那眼神,
像一根带着温度的针,轻轻刺破了我翻腾的怒火。一股混杂着心疼和更沉重责任的暖流,
缓缓涌上。我深吸一口气,把那个破旧的手机轻轻放回她面前的桌子。“没事了。
他不敢再打来了。”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小小的鼻翼翕动着。我转身,按下烧水壶。
滚水“咕嘟咕嘟”沸腾,白色的水汽升腾。我拆开最贵的那种桶面,厚厚的酱料包,
大块的脱水牛肉,又拍进去一根火腿肠,一个卤蛋。
浓郁的、带着暖意的香气霸道地驱散了店里冰冷的空气。我把泡好的面端到她面前,
放在那张还沾着泪痕的桌上。“吃。”我把塑料叉子塞进她冰凉的小手里,“趁热。吃完,
天就亮了。”她看看那碗冒着腾腾热气的面,又看看我。眼底那点微弱的光,
似乎被热气熏得更亮了些。她低下头,拿起叉子,小口小口地吹着气,然后慢慢送进嘴里。
很安静,只有细微的吞咽声。我拉过一张凳子坐下,不再说话,
看着卷闸门缝隙里透进来的天色。浓黑,正一点点被深蓝稀释,遥远的天际线,
挣扎出一丝极其顽固的灰白。日子像被重新上了发条。我的小店,照常开门,关门,
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奶茶香。只是角落那个最暖和的卡座,成了固定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