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黑暗海洋中唯一的小岛。光晕之外,是沉默伫立的巨大书柜,如同黑色的峭壁,
上面垒满了厚厚的书籍,散发出陈旧纸张和皮革混合的、略带苦涩的幽香。
沈星语没有开顶灯。他径直走到宽大的书桌后,
将自己沉入那张宽大、线条冷硬的黑色皮质座椅中。椅背很高,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进去,
只露出肩膀以上。他向后仰靠,头颅微微后仰,疲惫地闭上双眼。
灯光只照亮了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上半张脸完全隐没在阴影里,
像一尊沉默的、正在承受某种无形重压的雕像。时间在书房的寂静中无声流淌。窗外,
城市的喧嚣似乎也沉入了水底,变得遥远而模糊。只有墙角落地钟的钟摆,
以恒定的、令人窒息的节奏,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每一次摆动都精准地切割着时间,也切割着神经。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午夜将至,
窗外深沉的夜色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书房外,客厅的方向,
终于传来极其细微的、小心翼翼的动静。先是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的细微“咔哒”声,
轻得如同幻觉。接着,是门轴转动时,
那刻意压抑到极限、却依旧无法完全消除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这声音在死寂的深夜里,被无限放大,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背叛意味。沈星语闭着的眼睛,
在黑暗中倏然睁开。那瞬间,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只有一片纯粹的、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幽暗。脚步声,两双。刻意放轻,
却无法掩盖踩在昂贵羊毛地毯上那种特有的、沉闷的沙沙声。它们从客厅的方向传来,
带着目的性极强的、小心翼翼的试探,一步一步,朝着书房紧闭的门靠近。
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与落地钟的秒针声诡异重合。
沈星语的身体依旧陷在宽大的椅子里,纹丝不动,只有搭在扶手上的右手,
食指指尖极其细微地、有节奏地轻叩着冰凉的皮质表面,无声地数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一、二、三……脚步在书房门口停下。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